据说三月初九这一天,乌城会出现好天气,居民们都满心期待。
这座冷冰冰的钢铁小城自打存在起就没遇到过什么好天,白天下暴雨,晚上刮邪风。住在这里的人们也都是冷冰冰的,不怎么说话,不在意别人,只过自己的小日子。更奇怪的是,这湿漉漉的地方,也没听说闹出过什么大事来,只有沉郁的黑色遍及全城。
小城的角落里全是灰蒙蒙的,因此大家都想不出门,只在刮大风的夜晚活动,白天就挤在狭小的空间里。
没人愿意离开,他们长在这里,也老在这里,自然也没其他人乐意来这个地方。——至少乌城的居民们都这么认为。
这么多年来,乌城的城门一直对外大开着,像是时刻对外来的客人摆出欢迎的姿态。可最后到这里来的只有周而复始地冲刷整座城的雨水和风。雨不知何时能停,人们只能窗门紧闭,偶尔马马虎虎地瞄一眼外头空空的一切。
等到晌午时分,一个吹着口哨的男人突然驾着马车驶进城中。说是马车,其实只是一匹快马拉着一个快散架的木板棚子,透过缝隙可以看到花苗一小盆一小盆被摆放的整整齐齐。车夫倒是挺年轻,约莫二十出头,看上去十分的干练稳重。

人们隔着窗玻璃瞧热闹,闯入者让他们很不习惯,虽然脸上的神色分明是被吊足了胃口,可没人敢出声,也没人知道这个小伙子的来历。他接下来会干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来,这辆马车载着这么多鲜花又是为何。
空空的街道留下一道久违的愉快活泼的痕迹,马蹄声在通向中心广场的拐角处停了。雨水顺着窄帽檐流进小伙子白色的衣领口,他顿了一会儿,又复而驱车停在广场正中央的雕塑旁。虽然被淋了个透顶,但他看上去并不狼狈,反而面带笑容的唱起了歌。歌声不大,甚至有点走调,但足以惊动整座城。
还是没人出来应答一句。
他摘下帽子翻身下马,抬手在马背上拍了拍,便从容的钻进了马车,直接无视了一双双眼睛的注视。好在小伙子最终满足了大家的好奇心,他好一阵忙活,才小心翼翼地从马车里搬出一个大木箱子。
他把箱子放在雕塑的黑色基座上,轻轻的把一盆艳红的花取出来摆好。接着,一盆又一盆的花被整整齐齐的摆置妥当,雨滴落下,倒越发显得俏丽。
小伙子把马车上所有的花盆都搬下来后,才像终于完成任务般卸了口气。他重新戴上绒布帽,打量了一番周遭的环境,也没坐下来好好休息,便很快调转车头,驾着马儿出了城门。
发愣的人们又目送他离开,远远地看着马车摇摇晃晃的滑进雨中,不知朝什么地方奔去了。
留在乌城的花还是如此鲜妍,这一抹红在年久失修的雕像衬托下显得有些醒目。
天光渐渐暗下去,小城与黑夜融在一起。
第二天人们在雨声中醒来,惊讶地发现昨天还在盛开的花一夜之间被摧毁大半,早没了之前的生机。雕塑下尽是些摔碎的花盆和东倒西歪被折断的花苗,他们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
乌城内开始出现一些细碎的骚动,黑压压的闷成一团,每个人都露出惊讶的神色,试图发表出一些不一样的声音。只不过这骚动来的也快去的也快,乌城又归于平静,他们心里不会挂记这种小事。
暴雨又至,人们开始等待迟迟未出现的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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