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若生春夏,芊蔚何青青!
幽独空林色,朱蕤冒紫茎。 迟迟白日晚,袅袅秋风生。 岁华尽摇落,芳意竟何成?
“兰生空谷,不为无人而不芳。”春天是生命萌发的季节,兰若在春天发芽长叶,到夏天已经非常茂盛了。兰若生长在无人经过无人欣赏的寂静的山林,幽寂和孤独就是兰若的风姿。在这幽寂和孤独中兰若开放着它小小的花瓣,努力散发着自己的芳香,完成自己美好的生命。
当太阳在晨曦中出现在地平线上,光芒照射每一寸大地,一个白天又开始了。凝视着太阳,似乎它永远停留在那里,可是不经意间,太阳渐渐西移,一天很快结束了。春天夏天就这样随着一天天的太阳的东升西落逝去了,袅袅的秋风吹起来了,曾经的美丽与芬芳随着秋冬的肃杀渐渐凋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人生转眼到了迟暮之年。
如同兰若,不为无人而不芳。但是,对于一个美好的生命,毕竟应该有人欣赏他,才不至于辜负这一生。
你的美丽与芬芳,你的美好情怀,是否在这无人幽寂的空谷,充满希望的开了,又孤独悲伤的凋谢了?
如果说阵子昂的这一首《感遇》之“兰若生春夏”,表现一个有美好才能的人,其生命价值突然落空的不遇的悲哀,那么另外一首《感遇》之“翡翠巢南海”又表现什么呢?
翡翠巢南海,雄雌珠树林。
何知美人意,骄爱比黄金?
杀身炎洲里,委羽玉堂阴, 旖旎光首饰,葳蕤烂锦衾。 岂不在遐远?虞罗忽见寻。 多材信为累,叹息此珍禽。
翡翠鸟生活在遥远的南海,生活在珍贵美好的珠树林中,生活自由自在,快快乐乐,怎么能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里的美人爱上了它们身上美丽的羽毛呢?
想起泰戈尔的诗句:
“采撷花瓣得不着花的美丽。”
“管走过去,不必逗留着采了花朵来保存,因为一路上花朵自会继续开放的。”
我想这就是对爱的态度吧。爱美好的事物,是欣赏它,而不一定是拥有它。更不是在让它失去美好生命和价值的去占有它。
而京城里美人对羽毛的爱呢?因为爱其美丽的羽毛,而让翡翠鸟失去了美好的生命,失去了自由自在快乐无忧的生活。如此所遇,如此被欣赏无疑是一种劫难。
而美人爱翡翠鸟得到了什么呢?
“旖旎光首饰,葳蕤烂锦衾。”只是为了给自己增加一点装饰罢了。
李白也一直在遇与不遇、仕与不仕之间徘徊。“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的谪仙人李白又是怎样的际遇呢?
李白的第一次出仕,是唐玄宗对他的欣赏。据说召见的时候天子“降辇步迎”,让他做了“翰林待诏”,就是皇帝的御用秘书。皇帝什么时候需要写东西随时请他去写。天子的赏识,玉堂金马的厚遇,这就是李白的“遇”。
当时唐玄宗宠信杨贵妃,任用李林甫和杨国忠,政治开始败坏。他用李白,并不想向李白请教什么治国平天下的策略,只是在歌舞游乐时让他写诗点缀助兴,这对胸有大志的李白来说,是真正的“遇”吗?
荣华富贵不是他所追求的,他的理想是要像谢安那样为苍生建功立业,然后像鲁仲连那样飘然而去。
因为皇帝的欣赏与李白的胸怀大志不在一个调上,所以他可谓是“遇而不得”,辞官而去。
第二次出仕,受永王李璘之邀,希望与胡兵作战,收复叛乱中的洛阳和长安,谁知这次是遇人不淑。
陈子昂何尝不是呢?他在武则天的时代,没有像有的人一样隐于山野,不来做官,保持自己的品格;也不想有的人那样为了一己之私欲,依附武则天;他牺牲自己的名声,出仕武周,能够为国家为人民做一些事。
陈子昂的才华也确实受到了武则天的欣赏,让他做到右拾遗。
他议论“益国”——对国家有好处,“利民”——对人民有好处,“刑狱”——应该怎样秉公执法,“边事”——对于边疆战事的见解等。
他曾主张“息兵”,要使百姓有安定的生活。他并不反对所有的战争,对于契丹的叛乱,他曾经自请从军征讨,他反对“不义”战争。
然而武则天重用陈子昂,更多的还是想要他来粉饰太平,最终还是听信了武家人的种种谗言,陈子昂被降职,辞官。看似远离了政治漩涡,但是还是被武家人陷害,以莫须有的罪名下到监狱,并死在监狱之中。
陈子昂也曾得“遇”,但是最后死在监狱里。他美好的才华和生命因为所“遇”非属意之人,也悲哀的消逝了。犹如翡翠鸟遇到“爱”它的美人,为了美人的那一点点点缀与荣光,它离开了美丽的故乡,结束了美好的生命。
如果说“兰若生春夏”,表现一种不遇的悲哀,那么“翡翠巢南海”诉说了一种遇而不得其人的悲哀。
因此,古往今来的文人志士总在“隐”与“仕”,在“遇”与“不遇”之间徘徊,犹如当今的待嫁当婚之男女,在小小的“围城”之前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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