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傍晚,整个原野弥漫着一层薄雾,雾深处,远远隐着一间小院。
院中摆着一桌,上有四副碗碟一盘咸豆,坐在桌前那人麻衣长衫,鹤发银须,显得年纪颇长,此刻正在拨弄咸豆,只见他捡出大粒放在一边,又挑出小粒放在另一侧,把不大不小的留在中间,这样过了一会,他伸个懒腰,拿起桌上的酒壶轻呡一口,双眼微闭,嘴巴不断咂吧起来,露出极其满足的样子。
在他脚下,睡着一条狗,那狗毛色微黄,鼻头乌黑,眼神慵懒,显得也是岁月不小。
放眼望去,屋后群山矗立,白云绕顶,好似仙境一般。
就在这份宁静中,远处却传来一阵马蹄声,噔噔逼近小院,那狗似乎有所察觉,“旺”一声站起,又趴下了。随即门口出现一人,约摸四十左右,生得虎背熊腰,一张红脸分外透亮,进门便称到:
“馆主一人独饮,好不惬意”,说完便大步坐下,也不谦让。
只见那老者眼皮微抬,瞥了一眼,似是不屑,自斟自饮又喝了一杯。
“咚咚咚”,一阵脚步声之后,院中又多出两人,一个书生,一个术士,那个书生锦衣玉带,衣着极是华丽。那术士却十分特别,细看之下,两颧高耸,两耳尖而又偏,一张阔嘴宽有三寸,灰发长颈,一身道服破烂不堪,非常邋遢。
书生见到院中两人,正欲做礼问候,身边那术士却一把扯着他的衣袖,拉拉搡搡的就朝着空位坐下,弄得书生十分尴尬,却又是无可奈何,只得苦笑。
“这两位莫不是江湖称作【鲁中儒侠】与【陕南神算】的诸葛千雨与尚丑道人?”刚才那个汉子作鞠说到。
“正是在下”,那个书生赶紧站起回礼说。
“什么【神算】,什么【儒侠】,在华健馆主面前都不要提起了,被人笑话”,那个道士模样的人似乎颇为不满,边摆手边说。
“还未请教,您是?”书生问到。
“他就是保定白洋淀【绿林镖局】的洪老怪”,只见那个老者一边拨弄着黄豆,一边慢慢悠悠的说。
“啊”,那书生颇为惊讶,“原来您就是江湖人称【赛神仙】的洪三老前辈,江湖传闻前辈驻颜有术,今日一见,真是大开眼界。”
“哪里,哪里,千雨大名响彻江北,今日一见,果然风采英姿,气宇不凡。”洪三说话声音洪亮有力,更显雄壮。
“你们有完没完,真是吃饱了溜大圈——撑着了。”道人一脸不耐烦的摆手,转身对着那个叫华健的老者笑眯眯的说到:“馆主,听说最近你从苗疆羽萝山弄到一坛【蛊迷三生酒】,可有此事?”
“【蛊迷三生酒】?”其它两人一听见这个词,不由得精神一振,齐刷刷的望着那个被称作“馆主”的老者。
“胡说!”,只见那个老者豁然站起,一甩衣袖,竟把手中空盏掷在地下,“【蛊迷三生酒】乃苗疆羽萝山三仙洞的镇派之宝,我一区区病翁,哪里会有!我道今天你们几个会记起我这个山间野人,原来是道听途说,轻信谣言,别有用心。”老者越说越气,满脸通红,显得极是气愤。
三人皆是一楞,随即连忙摆手,表示绝无此意,只是单纯会友……
几人正在吵闹间,忽然看见院中老狗忽然长啸一声,再一看,那狗两眼放光,全身毛发晶亮,一改往日疲态,显得有无限精力无处宣泄,竟似返老还童般东奔西跑,又滚又跳。
原来正在众人说话间,那老狗一直依偎在主人脚边,看见盏中残酒洒落地下,就顺势好奇凑了过去添了起来,没有想到刚添几口,竟然出现如此神奇之事,那老狗久通人性,自然在院中撒泼打滚,以示欢乐。
见到此景,三人皆是看着一脸疑惑,随即明白过来,六只眼睛齐刷刷的盯着桌上一个乌黑黑的酒坛,似乎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也罢,也罢”,那个老者见状直摇头,知道再也不能隐瞒,于是徐徐说到:“前几日,我在苗疆采药,偶然间救得一个女子,哪知她竟是羽萝山三仙洞洞主 晴飞雪的独女,于是临别之时,她特地赠与我此酒作为答谢,你们看,就剩这一点了。”说着他拿起酒坛晃了一晃,坛中存酒不多,发出冲击坛壁的声音。
“听说此酒由百蛊作引,苗参做气,三七做血,紫金花勾香,水莽草侵水调制而成,再存于巫溪寨水府,百年可酿一坛,极为珍贵,要是能饮一口也是终身无憾啦。”尚丑道人两眼放光,却故作镇静的悠悠说到。
“而且饮后不仅可以延年益寿,甚至有返老还童之奇效,对我的“还童功”颇为有益,不过君子不强人所难哈。”洪三咽了一口吐沫说,眼睛却始终不离开那个酒坛。
这时只见诸葛千雨似乎颇有君子之风的站起来,向诸位鞠躬说到:“圣人说:【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结识几位前辈,已是万幸,遇此奇酒,小生不敢奢望,一切随缘。”
华健馆主听完这些“酸言损语”,只觉得这几位平时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说出去都是大侠英雄,没想到遇到一坛好酒,竟也如此无赖泼皮,心中虽恨交友不慎,却也不得已拔出酒塞,给每一个碗前都斟上……
到底世间是真有此美酒,还是美酒真有此奇效,大概也只有神仙知道吧。我觉得只要有三五老友,一坛浊酒亦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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