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在他的手里,汗浸湿了刀把。光线从楼道间的窗户漏下来,灰尘聚集着,飞扬成光柱里的晶点。窗格子分天空为四块。下雨天里脚步声稀罕又拖泥带水。这幢陈旧的楼里没有太多年轻人。它的竣工牌上文字漫灭,隐约可知是80年代的建筑。街上几米开外的麻将馆里欢声笑语,闹腾喧哗。十二楼上高可望见绿水东流。黑猫慵懒,趴在楼梯间的洞里。间或被摩托车启动的轰响惊动睁开了眼。他的头发还沾染几滴浑浊雨水,从头皮渗透入心脏。
短短一年时间,他完成了从潜在的成功人士到潜在杀人犯的嬗变。牛仔裤紧紧贴着墙壁,他太瘦弱,裤管显得空空荡荡。劣质的上世纪的防盗门上有时间里留下的小凹坑,油漆掉落,墨绿,铁红还有沉重的灰色,斑驳陆离。他蹴在墙角,耳朵贴门,听到仇人的熟悉声音和器物挪动搬移的摩擦。
双手捧着一大束闲话的他显得太忐忑和局促。花让人沉醉,让人忽略他手里袖口中的长条状物体。白色的花素雅,既适合朋友又适合纯洁的恋人。她即使惊诧也会欣喜,会闭着眼睛,会贪婪地闻取芬芳。她还会想到泥土,蜜蜂,田园。这个时候是最好的时机。没有人会在收到花的时候想到利刃,千年以前的嬴政如此,她也如此。
敲门是很困难的行为,对于他或者任何一个邻居都如此。门和门内活动的人物是被这坚硬的雾一般的铁皮长久的隔绝着。
他把手放在冰冷的门上,停顿,终于轻轻叩响,声音轻,他恐怕对方压根儿没有听到,他重复了一下这个简单的动作。那只黑猫白了他一眼,继续打着盹,安然悠闲,似乎从不担心有没有老鼠。太阳不知道怎么被乌云释放,长江显得壮丽起来。
门响了,接着门开了。他迅速地将花举到面前。两个人对立着,距离是几十枝花。
刀在手里,手在袖子里。风从窗户的角落吹进来。
“真美。”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
他蓦地放下花,一张似曾相识的美丽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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