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之由

最近楼上的宿舍总有些不安生，深夜里的脚步声，弹珠掉落的声音，板凳倒地的巨响，总在打游戏劣势时给人更添烦躁。

“楼上是612吧，”老胡摆出出去理论的架势。

“是……是的，”我缩了缩下把，心头忽然一紧，看向正在酣战的杨哥。杨哥在键盘上飞舞的手指停在空中，整个人僵住一般。“612，”提到这个数字，我们的心头都不由蒙上一层不祥的阴影。

那是半年前暑假将至的时候，同学们陆续离校，班上只剩我和杨哥还有楼下宿舍的鸡哥。天上落下淅淅沥沥的雨来，天空就要缓缓合上眼。我和杨哥在各自的座位上打着游戏，没开灯的房间显得有些阴沉压抑。

忽然，我听到有水滴落的声响，杨哥随后也反应过来。那是一处墙角，滴水的地方在杨哥铺位的上方，杨哥提前收起了被褥，水从阴湿的天花板上滴下，落在木板上，发出“噗哒”的声响。

宿舍墙壁渗水的情况在发洪水那年也曾有过，那是半个月的特大暴雨造成的，可外面的雨水细若棉绳。我突然意识到，可能是六楼出了问题。

我与杨哥匆忙赶到六楼，找到了对应的房间号。映入眼帘的是一扇破旧的红木门，有两扇宿舍门那么宽，一把长满铁锈的锁把我们挡在门外。这扇门与周围格格不入，令我有些好奇。我小心翼翼地问旁边宿舍出来打水的同学。

“612？没人住这儿啊！”同学说。

我浑身打了个激灵。杨哥提议去楼下找阿姨，不一会，我们跑下六楼，在阿姨神秘兮兮的表情前借走了612宿舍的钥匙。我有种感觉，612宿舍里面必定非同寻常，我这样想着，喊上了鸡哥。

我们三个人站在红色旧木门前，一串钥匙被推来推去。这个走廊空荡荡的，一阵风吹过，走廊的灯变得忽明忽暗。像是被鬼神蛊惑般，杨哥一把夺过钥匙，打开了门锁。

没有鲜血喷涌而出，也没有猛鬼撕咬杨哥的喉咙。我深吸一口气，紧跟着鸡哥走了进去。

摸索到满是灰尘的开关，一盏灯亮起，此间洞天开始明现。原本是洗手池的地方就是我们三人所在的空间，因为有三个宿舍洗手池大小所以显得意外宽敞。再往前是三扇正常的宿舍门嵌在墙壁里，门上各有一把锁。像是解密游戏一般我们要在此处抉择出一条出路。在正常的剧情里，这时，身后的红色旧木门会突然关闭，白炽灯会闪烁不止，鬼怪蛇神会趁机作乱，而我们三人绝无生天可言。

可门好好的，纹丝不动。而我反倒更恐慌了。

杨哥试着去开510对应的最右边的门，鸡哥在看墙上的内容，口中念念有词“有古怪”。我也凑上去瞧着，只见三扇门中间的墙壁上石灰斑驳脱落，但有一个符号依然清晰可见，那不是符号！我再走近些才看明白，那是一个数字——“318”。用粉笔写就的不同颜色的“318”铺满了整面墙壁。

杨哥也走过来，说了句“不行”，“610”的门锁看来打不开。他顺着我俩的视线看去。

三个人站在墙壁前，什么也没说。一种令人恐惧的偏执无息地渗入我们心里，是什么人如此偏执，“318”又代表着什么呢？四周空寂无声，没有人能回答我们的疑惑。

或许是命运使然，中间那扇门——也就是512对应的“612”的门打开得异常顺利。门里面是一个正常的宿舍布设，正常的床位，桌子，椅子，上面甚至没有太多灰尘，像是还有人在这里，只是刚离开不久。而这里为什么没人住了呢？我们三人面面相觑，心中有个模糊地答案，谁也没有说出来。

阳台上有水哗啦啦地从更上面淋在地板上，看来那就是祸源。水顺着地板流了过来，我试图看个明白，只是有木板挡住了去处。被挡住了，我对自己庆幸地说。其实原本探探身子就能看得到的，只是周围的气氛实在怪异，那是一种不同寻常的清寂。整齐的桌凳，床位。一切那么正常，正常得让人有些毛骨悚然，那份恐惧探入毛孔，往骨头更深处爬去。

在鸡哥的建议下，我们迅速离开了那里。

还钥匙时，宿管阿姨又是一脸神秘兮兮，“情况已经报上去，这件事别往外说。”她如此嘱托道。

那是一个炎热异常的夏天，我们在满心疑惑里度过了那个暑假。再返校，一切一如往常，像是什么也没见过，什么也没听说。

回过神来，老胡已不在位子上了，料想老胡必定是上六楼理论去了。我心中暗觉不妙。

仰起头来，老胡满脸惊恐地出现在门口，他的声音颤栗像是没咬合的齿轮，“我……我们……一直都没有……六楼么？”

我在无比震惊中还回想起另一件事，在一年级时上课的那栋教学楼，在我上课教室楼层的尽头有一间红色旧木门的办公室，它的编号是，“3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