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的约定（4） - 雨过天清
“唔……”朴殷一只手捂着头，睁开了沉重地双眼，显然是昨晚的宿醉的后遗症。
“醒了？”还来不及细细地打量周边的环境，便冷不丁地突然听到张姐的声音，朴殷睁大了眼睛转过头望着衣衫有些凌乱的张姐，顿时沉默了下来，可他黑白的眼睛里分明有了慌乱。
“放心，没有发生什么。”张姐看着朴殷沉默又慌乱的样子，银牙暗咬着，气打不一处来。
“与我有什么关系就这么让你为难吗？”也不知是不是月老的小恶趣，张姐看到朴殷的样子突然脱口而出。
说完，张姐就后悔了，朴殷也楞在了那里。
…………
即使没有发生什么，但朴殷知道他和张姐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变化。
朴殷也不知道怎么走出去张姐家里的，哪怕是刺眼的阳光也不能驱散朴殷内心里的醉意，整个人漫无目的的游荡在这个城市，与这个城市为数不多的流浪汉无疑。
朴殷虽然一直以来都是孤家寡人，但像现在内心无处安放的状态还是第一次品尝。朴殷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第一次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兜兜转转，朴殷再一次来到了南门湖。大概这就是命运吧，无论再怎么挣扎，最后依然还是难逃既定的结局。
“扑……通……”
“有人落水了……”，零零散散的声音如同那个夜晚，也是这里，也是这个湖，自己捞起了张姐……
朴殷没有来得及想太多，三下五除二很快地就脱外套，跳入湖中，向着那个渐渐沉入湖中的身影游去。
“清雪姐……”朴殷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女人，朴殷发现他第一次看不明白这个女人了，也看不明白这个世界。
冰冷刺骨的湖水在不断地刺激着清雪，紧闭的双眼无不提示着朴殷，清雪已经放弃对生的眷恋。
终究是什么事让眼前这个妖媚女人投湖自尽，其中原因朴殷也来不及细想。朴殷如同传说中的美人鱼，快速地游到清雪的身边，一手揽住清雪柔若无骨的身子，向着湖上边的阳光游去。
“清雪姐，醒醒！醒醒……”即便朴殷再怎么不喜欢这个女人，但朴殷内心还是善良的，让他眼睁睁地看着生命的消逝，他自问他自己做不到。
“呕……咳……”也许上天也不愿意清雪就这样过早地投入它的怀抱，也许是……
清雪在朴殷激动的眼中睁开了她的眼睛，清雪看到救了自己的人是朴殷的时候，双眼怔怔出神。
好一会才缓缓开口:“没想到救我的人是你。”清凉的声音不复娇媚，少了些许烟火，也多了一丝凄冷。凄凄冷冷的声音让人听不出这是在埋怨他救起自己还是哀怨救自己的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个人。
这个时候，朴殷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安慰人一直都不是他所擅长的。
大抵清雪也知道朴殷是什么样的人，清雪也毫不在意朴殷的样子，或许经历过生死，早已不在乎所谓的世间万物。
“我被他抛弃了，他得不到张莹，就把怒火撒在我身上。
呵呵，你说我是不是自作自受。
你也觉得我是不是特别的‘下贱’，我不是张莹！我没有她那么好命，有房子，有店铺，有女儿，还有你。”
朴殷叹了叹，静静地听着怀里的这个女人的哭诉，好似要把一生的泪水都哭出来才甘休。想了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想到这里，朴殷的双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就连他自己或许也没有察觉他和清雪的关系在慢慢靠近。
“你们不懂，什么都不懂！凭什么指责我，我有什么错！”撕心裂肺的声音好似天上宏大的雷鸣声，这一刻仿佛上天都为之悲伤，前一秒还是刺眼烈日，转眼就是天灰灰，豆大的雨滴渐渐落下。
“清雪姐，要下雨了，我们走吧。”
“走？我能走哪里去？这个世界哪里有我的容身之处？”清冷的声音混合着雨水，让人分不清是雨水滴落的声音还是一个悲痛女人的声音。
朴殷默默无言，丝毫不顾清雪的抗拒背起清雪走向大雨的另一边。
可以遮挡风雨的一边。
但心里的风风雨雨又怎么遮挡，朴殷落寞地背着清雪缓缓前行。
许是把自己一生的不平和泪水都发泄了出来，朴殷能感觉得到自己背上的女人已经平静了下来。
雨依然在下，朴殷却不想走了，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点点滴滴的声音。
朴殷知道，那就是清雪真正的过往。
清雪不是本地人，她来自更南边的海楠市，一个四季如春的城市。
朴殷看着清雪褪下烟火的面庞，不得不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也就那种地方养育了这一刻的清雪。
“你知道吗，我二十岁以前是幸福的，有幸福的家庭，爸爸妈妈都是各自掌控着公司，每逢年过节的时候，都有好多好多的人来我家给我好多漂亮的东西。”
“没想到吧？我曾经是千金之女。”清雪歪着头，换了个姿势继续诉说着。
“那个时候，我不过刚成年，就有很多叔叔阿姨带一堆男的来和我玩。虽然我不明白人情世故，但我不傻，他们都是用狼一样的眼光恶狠狠地盯着我。后来我才明白，他们这是在盯着我的美色，在盯着我背后庞大的家财。但他们都还好，至少还有着道德底线。”
“但千算万算没有想到的是害我家破人亡的不是这些外人，反而是家贼！我的堂哥云耀！！”
“哪怕是现在，我都没有这么恨这样一个人！因为我家里就我一个人，爸妈也还年轻，离我继承家财还很遥远，就算是我继承家产，也不会对他们怎么样吧，但云耀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竟然对他的亲大伯，伯母做手脚，一场意外车祸迅速为他上台扫清障碍。而我这个弱女子完全没有被他放在眼里，也是，区区一个刚成年不久的女子又能如何呢。后来，我找过以前那些以狼一样眼神看我的人来帮我，但不过都是白眼狼。再后来，我来到了这里……”
不知什么时候起，雨变得细小了，朴殷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但怎么看都无法看透这厚厚的云层，看不到这个世界的真相。
仿佛灰蒙蒙的天空里有人在嘲笑着朴殷，也好似有清雪那无尽的怨恨，悲凉的倒影……
如果说清雪二十岁的那场意外，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将没有任何防备的清雪给毁掉。就是不知道如今这场大雨有没有让她新生。
朴殷依然驻足在街边，哪怕清雪已经伏在他背后睡着了，他依旧抬头望着黑灰的天空，呢喃着:白鸽，第八年了，你又在哪里。
朴殷不是作家，也不是诗人，但却有着和他们一样，明媚又忧伤。
大抵是他和他们都有着共性吧，都是上天垂爱之人，但也都是不幸的。
是的，朴殷是个不幸的画家，而且还是个不太专业的画家。
天还没有亮，朴殷就出了门。他不想再一次经历和昨晚的事，哪怕清雪和他打开心扉，朴殷依然不想和其他人有太多的牵连。
朴殷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清雪就醒了，幽幽地眼神如同昨天的张姐看他的眼神一样。但朴殷却是没有看到。朴殷的工作在一家设计公司，离家也不是特别远，地铁就三个站而已。
也不知道清雪是发什么疯，衣服都没有怎么穿好就跟着朴殷走了出去。也不知道朴殷是不是心不在焉，两人一前一后地坐在同一座地铁上，朴殷都没有发现。只不过不同的是朴殷不知道清雪在他后面。而清雪则是有目的跟着朴殷，眼神怔怔地盯着朴殷那并不算宽厚的肩膀。
朴殷没有想到的是那一场大雨没有让清雪新生，反而是他用他偏瘦的肩膀让清雪新生。
清雪目睹着朴殷走进了一家很有艺术气息的公司，悄悄然记下了这家公司的名字—右岸设计。
朴殷并不知道清雪跟踪他，更想不到清雪将在他接下来的日子扮演了一个很重要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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