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旦夕祸福

“来看看CT显示，右脚踝这里很明显有两处小骨折，必需马上治疗……”

中心医院（1）号急诊室里，中年男医生的嘴还在一张一合解说着，在他旁边，向东等人都认真地听着。

因为轮椅进出很不方便，被留在门口外的晗晗在听到“骨折”后，怔愣了那么几秒，接着突兀地笑了。

她是在苦笑，还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啊！

01

“晗晗，时间还早，路上开车要慢点！”每天上班出门时，深谙晗晗习性的爱人，总要这么嘱咐上一通。

今天晗晗也如往常般回应着：“嗯，放心吧，没问题！”

高楼林立绿树成荫，这里是晗晗生长的地方，熟悉的城市，熟悉的街道，还有熟悉的一幕幕：

红灯停，斑马线上行人的脚步匆匆；绿灯行，几排车流在谋生路上朝前赶跑。

“晗晗，终于等到你了，我有个事需要你帮忙。”

“你想和我换班？没有问题。”豪爽的晗晗很能干，就连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今天是周一，每个周一的上午晗晗总是特别忙碌。

“党建、人事、辅J、组教、工会和防疫，你们就按照分工，开始汇报吧。”

她在主持开会，要汇总上周的情况，更主要的是布置本周开展的各项工作。

“都听明白了吧？”晗晗看着大家，问了一句。

“明白了。”众人答。

“那好，散会，各自去忙吧！”

内勤蓉蓉回身推了推桌上的杯子：“晗晗，水再不喝就彻底凉了。”

晗晗笑了笑，伸手要去端杯。

恰在此时，秘书晓霞和蓉蓉擦身而过：“晗晗，省厅发来了半年考核通知，上级让你马上就过去研究！”

“好，那走吧！”

那杯水没动，两个人的身影渐渐走远了。

02

“咕咚～咕咚～咕咚～”等再回到办公室，一进门，晗晗端起水杯一饮而尽。

在她前方的窗外，高大的法国梧桐挂满了绿油油的叶子，树叶有了波动，该是有一阵风刮过去了。

刺目的蓝天白云，还有知了拼命在鸣唱，告诉人们这是炎炎的中伏天。

躲在空调房里，无汗无腻，晗晗想念起那种全身出透了汗的舒朗。

“晗晗走吧，该吃午饭了！”隔壁的老郭在喊。

晗晗讶异：时间过得这么快？

聚在一起吃午饭，几人在边吃边聊。

当听老郭说新铺的篮球场能用了时，晗晗的眼睛一亮：“球场能用了？这太好了！傍晚我就去活动活动。”

秘书处唐处长轻声问：“你怎么不急着下班了？”

“嗯，今晚我带班。”

“我记得今晚还没轮到你啊？”

“小明说他今晚家里有事，早上就来和我调换了。”

“你俩换班了？怪不得……”

梧桐树下，几个人在溜达，在谈笑风生；梧桐树上，知了在鸣唱，唱岁月静好。

03

时间之河带着这份静好，悄悄流淌到了下午的4点半。

“晗晗，我们都在篮球场上等你来！”

“我马上就到了。”

放下文件摘掉眼镜，晗晗换上了运动服，走出门一掐腰，又返了回去，当拿起护腰带时，她看见了常用的护踝。

“不做激烈运动，这次用不上它了。”这样想着，晗晗带上护腰就走了。

露天的球场，空气里还有塑胶的气味。

“晗晗，你投进了！再来！”不知不觉中，晗晗的脸上冒出了汗珠。

“投个三分球试试！”说着，晗晗来到了罚球区，人还没站稳，球就飞过来了。她接球，出手！

“嘎嘣！”

“又进……”

“哎吆～我的脚～”

几种声音同时响起，晗晗握着右脚脚踝，倒在了地上。

场上的轻松欢快戛然而止，换上了兵荒马乱。

兵荒马乱里有人找来了四五个冰袋，一顿冰敷，肿起的脚踝没觉出疼痛。

晗晗的脸红红的：“就是扭了一下，估计没大问题，不用担心，倒是给大家添麻烦了。”

随队医生向东闻讯过来，他边用绷带固定边说：“晗晗，去附近的医院拍片子看看吧，没有问题大家就放心了。”

“……”

04

“我和晓霞轮流背着你。”蓉蓉担忧地看着晗晗，紧张到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

看到晗晗最后听从了大家的建议，答应去医院后，向东就去开车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去医院的路上，向东又问。

“现在试出痛来了，像是被针扎的那种痛。”

“看情况不太妙！晗晗，你必须得坐轮椅了！”停车后，向东一脸严肃。

晗晗感觉不真实，故作轻松：“怎么，这一不小心，我也能享受被推的待遇了？”

中心医院急诊处，这里的医生护士和病患等人都戴着口罩，虽看不清他们的面部表情，却能感觉得到他们的紧张。

走廊上到处都是病床，床边有高高的点滴架子，还有“吱吱滴滴”作响的医疗设备。

晗晗大脑一阵恍惚，觉着自己像是在梦里：她独自坐在轮椅上，看着蓉蓉、晓霞和向东来回地跑：激活医保卡、去找医生、一趟趟缴费……

后来，晗晗被他们几人推进了CT检查室，等待出了结果之后，几人又推着轮椅，返回（1）号诊室。

虽然被留在门外，偶尔有人擦着轮椅经过，晗晗还是听清了医生的结论：骨折。

05

苦笑一下后，晗晗低下头，双手压着自己的太阳穴，那里面有两个声音在对阵：

尖锐的声音：“我怎么就会这么倒霉！”

和缓的声音：“别净想这些，没看见大家都在为你担忧，为你忙碌吗？”

尖锐被打动了，沉默了一下，才说：“工作要怎么办？家里的老人孩子，还有今晚一个人回家，都该怎么办？”

和缓想了想：“首先，别把自己想的那么重要，工作上了轨道，不会因为哪个人而停顿。还有，常言道：遇山开路，逢水架桥，办法总比困难多，能干如你，又怕啥呢？”

对啊，怕啥呢？怕有用吗？

当晗晗抬起头的时候，听见了专程过来的骨科医生的问话：“这个治疗方案，你同意吗？”

“行，来吧。”

“石膏固定好了，你还要脚不沾地休养4到6周；记住了，5天后来复诊。”

06

“晗晗，刚刚听说你的脚受伤了，我真不该和你换班。”这是小明来电话了。

晗晗躺在卧室的床上，右脚已经高高架起，崭新的双拐就搁在床边。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会到来。这和我俩换不换班没有关系，你无需这么自责。”听听，需要人安慰的晗晗反倒劝说起别人了。

劝别人都还好说，可晗晗爱人那一关不好过，他真恼了：

“早上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就伤成了这样？！”

“或许这就是旦夕祸福。”晗晗小声说着，把三粒速效救心丸压在了舌下。

过来一会儿，她听到爱人恼怒着问：“你现在很痛吧？”

“还能坚持。”

拿来了湿巾和水杯，见晗晗无精打采的样子，爱人说：

“侥幸只是小骨折，你这阵子太忙了，权当是自己偷偷懒；再说你在家里休养，正好能避开疫情……”

关灯了，疲倦不堪的晗晗已经沉沉睡去。

人生会有旦夕祸福，生活依然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