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收的喜悦在梦云的脑海中回荡，心里盘算着下一年的打算，有希望这日子就有奔头。
每天早晨固定的时间，王淑玲和梦云一个电话响起，两个人不约而同赶着自家的羊群出发，一路上羊群慢悠悠往前走，她们两个边走边捡地上的干牛粪，到草圈子时基本每人都有半袋牛粪的收获。
草圈子相对封闭，羊群就在那相对封闭的环境里悠闲自在地吃草，王淑玲和梦云则忙乎着捡点干草，旧报纸引着干草，火苗升起的时候再错落有致摆放干牛粪，火苗从牛粪空隙钻出来，在寒冷的空气里散发着能量。
烤土豆是美美的事情，土豆埋在牛粪烧过的灰窝里，一层一层的热灰覆盖上来，中午来临的额时候，土豆软糯出炉，各自从包里打开保温杯，奶茶配烧土豆简直是绝配。
羊群散开在草地上悠闲觅草，有雪的地方两只前蹄几下子就巴拉开了。
王淑玲和梦云烤着牛粪火，偶尔观察羊的动向——观察是否有母羊产羔。
十二月中旬风搅雪一场接着一场，分场的牲畜基本归圈饲养，梦云也真正开始了冬休生活。
还没有来得及进城看看女儿，婆婆那边传来消息：公爹病了，突然间四肢无力，经初步诊断为脑梗。
宋军的防疫工作接近尾声，大伯格到医院照顾两天，李淑云从来不进羊圈，更别提给羊添草，无奈之下小叔子请假照顾几天，然后梦云婆婆白天过去看着输液体，晚上小叔子在医院值班，姑姐送饭。
小家伙潮潮刚刚三岁，李淑云直接提出：“送幼儿园。”她也不想想，幼儿园再有20天就要放寒假，怎么可能接受小孩？只能跟着奶奶白天呆在病房。
“这样吧，我把潮潮接过来，弟妹放心不？”梦云给小叔子说了自己的想法。
“到你那里有什么不放心？”小叔子停顿一下，“会给你添麻烦。”
“你帮我们那么多忙，我也没有谢过你呀！”说完，梦云安顿好家里的事就出发了。
接潮潮时梦云随手给李淑云200元:“这几天麻烦你给英子做饭了。”尽管所有食材都是婆婆购买的。
宋军忙完手里的防疫工作，刚把统计表交到兽医站，父母那边又传来不好的消息：爸爸从病床上双腿抬不起，妈妈使劲帮忙又把腰扭伤了。拍片检查韧带拉伤，需要静养。
宋军刚到医院接替妈妈护理爸爸，老三就接到去边防带班的任务，宋军全天候守在病房里。
这下人员安排得明明白白：大儿子在家照顾妈妈；宋军在病房照顾爸爸；女儿送饭；周末小媳妇送一天饭。
李淑云给婆婆做饭，英子和堂哥上学的时间差不多，只能辛苦李淑云了，报酬一点也不能少。
潮潮这个城里长大的孩子，刚来的时候去羊圈都掂着脚尖，最喜欢在院子里铲雪还带着节奏。后来梦云喂养、给小羊羔喂奶，他也像个小尾巴一样在后面甩来甩去，偶尔和羊羔互动一下。
英子放寒假回来梦云才轻松一点，潮潮的吃喝、洗漱全权由英子负责：一直在奶奶家生活，姐弟俩配合相当默契。
在奶奶家潮潮的活动范围就是那个大院子，而在这里英子带着他在门口滑雪，还让潮潮坐在爬犁子上感受不一样的运动，摔在雪地里爬起来再玩。
春节前一周，老三媳妇终于放假，带高三毕业班身不由己，潮潮竟然有点不想回去。
除夕那天上午，宋家三兄弟把父亲从医院接回来时还能颤巍巍走几步，邻居来看他无意中说：“一哈死了。”
一哈是梦云公爹曾经的同事，在牧区共事好多年，比他还小几岁，说没就没了？也许受到了刺激，公爹竟然不说话了。
宋军除夕夜才回到家里，满身疲惫，吃过团圆饺子春晚都顾不上看，洗漱完毕便倒头就睡。
梦云陪着英子熬夜，母女两个窝在沙发上裹着毛毯报团取暖，终究没能凌晨，还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给震醒的。
初一早上梦云就和宋军商量：“要不你回去过年吧。”
“还是你回去，妈妈的腰还没有好利索，中午摆桌子你能帮上忙。”宋军提议。
“也只有这样了。”毕竟女儿还在那边读书，该协调的关系还要协调。
梦云带着英子到达婆婆那里时，公爹又尿裤子，大伯哥和侄子手忙脚乱给他换裤子，这边李淑云嘴里嘟囔着：“一个个还像妈妈好着一样等着吃现成的……”
梦云到里间和婆婆打招呼，听着李淑云逼逼叨叨内心早就生气一团火：“这么多年你们一家三口像蚂蟥一样吸血，别的人提着大包小包过来就像客人一样吃一段饭就走。”为了英子这些话梦云生生咽了下去。
婆婆自立自强半生，哪受过这等委屈？斜靠在床头对着老伴无奈道：“你死了就好，也不用给别人添麻烦。”恩爱几十年的夫妻，婆婆说这话心里该有多痛！英子懂事地给奶奶擦着眼泪。
一瞬间，梦云有掀翻餐桌的冲动，理智让她忍住了，还是笑着到厨房帮忙。
没多久，姑姐一家、小叔子三口提着大包小包一起进到院子，英子快速跑出去迎接表姐和小老弟，哥哥出来打个招呼忙自己的事，毕竟年龄差距太大，没有共同爱好。
“这是给爸妈买的棉鞋，牛筋底穿着不滑。”老三媳妇把鞋子展示给婆婆看，又对着公爹问：“老爹感觉怎样？”
“好……好……”公公艰难吐出两个字。
姑姐把礼盒放到茶几上，赶忙洗手帮忙，小叔子忙着给姐夫倒水。
忙乎一阵子一家人终于做到餐桌前，大人一桌，孩子们在茶几上吃饭。
公婆并列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婆婆勉强应付自己，公爹全程闭眼，小儿子坐在身边小心地侍候着。
饭桌上没有往日的欢声笑语，更没有碰杯声，死气沉沉的，连孩子们也感受到了什么默默吃饭。
饭毕，婆婆提醒公爹：“给孙子们的红包拿出来吧！”
公爹摸索半天才从外衣口袋里摸出几个红包，孙子们照理排队磕头祝福爷爷奶奶，但场景让人感到心酸。
梦云内心嘀咕：“下一学期女儿该到哪里读书呢？”走一步说一步，车到山前必有路，梦云只能这样宽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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