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成××年 水无月 水曜日 3.20pm
他就像平常那样来到了八神神社。
那座古朴的建筑物坐落于竹林之间，高达三四米的植物使得小径幽深绵长，难以望见尽头。清脆的鸟语，还有小溪潺潺的水声，一路伴随着他。他在阴影前忽地停下，瞇起眼睛，抬头直视朱红的鸟居。
阳光静静地由上方倾泻而下。
红色。他条件反射地举起手，扑鼻而来的是洁身剂的柑橘类味道，铁锈味似乎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象。
六个月了，怎么可能还有味道。他自嘲地把手塞进口袋，实际上那里面什么都没有，他只是在拼命制止汹涌翻腾的回忆。
进入神社的地界，地上铺着清一色的石板。束起马尾的巫女撇见了他，停止了清扫落叶的动作，手紧紧地抓着竹扫帚。
「您好，好几天没见到您了。」她温顺地说道。
虽说是在向他打招呼，但是她低垂的眼睛却难掩困惑，对于见到他感到不可思议。
「早啊。」他擒着懒散的微笑与她擦肩而过。
她眨了眨眼。
那个少年……
没错，他啊——绝对是缺少了什么。
少年继续向内走，八神神社的布局他早已一清二楚。他停在道场旁边，里面久违地传出弓箭与靶子的撞击。半掩的纸门透出陌生人的身姿。
那人大概十四五岁，身着弓道衣，柔顺的黑发耷拉下来，遮住了眼睛。
他经过道场，自然地拉开了格子门进入拜殿。
装香油钱的木箱子矗立在视野中央，让他轻轻咋舌。
「喂——」他喊着，连脚上的鞋子也没拖就踏进了拜殿。
他也不在意是否触怒了什么，毕竟对他而言，神明并不存在。
「别那么大声嚷嚷，人就在这。」苍老但充满朝气的声音响起。
他寻声望去，那位老者端坐在箱子不远处，沐浴着晨光，吐息好像与神社融为一体。
如果他信神，说不定会觉得自己在跟神社本身对话。
「好久不见，您还是一样，宝刀未老。」他有礼地微笑，绕过了箱子坐在老者对面。
老者身着和装，跪坐在坐垫上插花。
那是黑百合和石蒜。黑色和……红色。
他不经意地抬起手，又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毕竟那里一如在鸟居下那样，干干净净。
「华道啊，老头子的兴趣。」
「真没礼貌……。喏，怎么？家里出了什么事？还是你的异教徒们又搞了什么集会。」
「才不是异教。」他忍俊不禁。
「您是神主吧？请听迷途者忏悔吧。」
「神主不是神父。」老者笑了，拿起剪子剪下几段石蒜。
自彼岸之花滴下了几滴露珠，衬得它们分离的花瓣更加妖艷。
「一样啦，反正我都不信。」
他戏谑地答道。接着，便向老者展示套在右手无名指根部指的环状物。那是他先前一直投以目光的位置。
老者缓慢地回过身，映入他眼帘的是少年的钻戒。
「我杀了人。」
少年的语气饱含怜爱，但脸上仍旧是那副无懈可击的笑容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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