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吃豆类,特别是蚕豆,这和童年的味道是有关系的。
从我懂事起,我父母和奶奶已经分家了。总共两间屋子,我们住一间,奶奶和爷爷住一间。我们那间是个偏间,面积略小点,却有个厨房,还有一个木楼梯。奶奶那间是堂屋,面积更大一些,却没有厨房,分家后临时搭了一个灶台。也没有楼梯,要上二楼房间只能架了一个临时的梯子,后来父亲给爷爷奶奶盘了一座楼梯,梯子太危险了!
我有一次就曾经爬过一次梯子,那是给奶奶送茶杯上去。那是小时候零星的记忆,也是最初的记忆。还要早就是奶奶给我吃的那一碗蚕豆了。
堂屋和偏屋之间原先有一扇门可以进出,分家后那扇门用一张尼龙纸封住了。小时候我一个人呆在偏屋里玩,堂屋里的奶奶端了一小碗煮熟的蚕豆过来,她是从尼龙纸左下角的一个洞里伸进来给我的。那个洞应该是早就有了,我想在这之前奶奶可能也端过一些吃食给我,只是我太小了,还没有记忆。那个夏天的午后,我的记忆之门忽然间打开了,童稚的我记住了高高瘦瘦的奶奶低下身子从那个孔洞里端吃食给我的场景。奶奶穿了一件灰白色的土布斜襟大卦,她叫我“方方,方方。”然后我就向奶奶走去,从她的手上接过了那碗蚕豆。蚕豆煮得很糯,是奶奶最爱的下酒菜。我吃完了蚕豆准备把碗递还给奶奶,却不小心把碗摔在了地上,我吓得哭了起来。平时最是节捡的奶奶却安慰我,不哭啊,摔了就摔了,不打紧的。那时候,一个碗也是很金贵的,看着奶奶不在乎的样子我才止住了哭声。谁说小孩子不懂事,小孩子可懂事了。她特别会看人眼色,也懂得谁是真心喜欢她。
如今每年夏初,到了吃蚕豆的时节,我总是会给自己煮上一碗蚕豆,那是儿时的美味,记忆之初的味道,也是最本真自然的味道。
小时候能吃到的零食实在太少,奶奶曾经把煮好的蚕豆用一根绳子串起来送给我,让我挂在脖子上。那也是夏天的午后,在家里吃过了午饭,带着这个别样的零食,我心满意足地走在往学校去的石板路上。路边的元宝树上挂下一串串绿色的元宝,却也帮我挡往了夏日的烈阳。知了在不知疲倦地鸣叫,我从脖子上摘下一粒蚕豆放进嘴里,笑容像花一样绽放了出来。
从家里到学校这一段路需要经过村口的一家杂货店,杂货店的柜台上总是摆放着一些个透明的玻璃瓶,里面装着各种好吃的糖果,瓜子花生之类的零食。要是以往我总是会瞄上几眼,再想像一下这家杂货店就是我自己家的,我可以在这些玻璃瓶里随意挑选自己爱吃的食物。
脖子上挂着蚕豆的日子我是最心满意足的,杂货店的零食诱惑力也没有那么强了,我甚至连瞅也不会去瞅它们一眼,就昂首挺胸地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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