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小镇,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
从车站下车的小妹,全副武装的站在人群中,不少人投来奇怪的眼光。这里的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打扮的人,围巾、大棉袄、棉鞋、戴这个大帽子,把自己裹得像个大粽子。
常年居住在此的人们,早已习惯这样的天气,对于他们来说今天的天气虽然寒冷,但也算不上特别的冷,最起码不至于将自己裹成那个样子。小妹这样的打扮一看就是个外地人,也难怪这里的人要这么看她了。
“我到车站了,你在哪呢?快过来接我,都快冻死人了。”
“我到车站了,你哪呢,我咋没看见你?”
“我到大门口等你,穿的最多的那个人就是我。”
“我看见你了”
我接过小妹手里的行李,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只有一个黑色的双肩包,我带着她去我的车上,想让她暖和一点。
回头的时候,发现小妹并没有跟上来。而是在车站前的台阶那,拿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望着小镇的天空笑了一下。
其实,这是我与小妹第一次见面,之前都是在QQ上面聊天的,小妹知道我住在小镇之后,便一直找我聊天。我旁敲侧击的询问了好久,她才告诉我跟我聊天的真实目的,才有了这一次的见面。
小妹告诉我,她其实是想帮奶奶完成遗愿。到此来看望一位好久不见的故人,奶奶生前一直想见一面却又不敢见的人。这事奶奶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是有一次她进去帮奶奶收拾屋子的时候,在柜子里面的一个铁盒里看见的。
盒子里面装着一只金手镯、一张照片、一封信。
爷爷去世之后,奶奶一直没有改嫁,一人守着儿女、一间老屋度过了后半辈子。所有人都以为奶奶是因为爷爷的原因才不改嫁,可是所有人都想错了。
奶奶是为了一段回不去的感情、一位不敢见的人而孤独终老。
我问小妹:“你知道这个人现在住哪吗?”
“不知道,我手上只有一张照片。”
“你打算今天就开始找人呢,还是休息一下,明天再开始。”
“今天”
“行,一会我带你去找阿翁,看他还能不能认出这照片上的人。阿翁在政府里面做过人口登记的工作,记性非常好。镇上老一辈的人,阿翁都知道。”
“好,都听你的。”
车子一直往前开,开到一家有大槐树的院子面前停了下来,阿翁家就在这里。
古老的大槐树比阿翁的年纪还大,我有记忆的时候,就一直在村子里。前几年,村子里面修路,大槐树挡在了马路中央,那时候很多人都要把树砍了。但是,阿翁不同意,最后镇上决定把树挪到阿翁的院子里。
挖树那天,很多人都担心这树移植过去活不了,还不如砍了烧柴火呢。
可是树活得很好,依然能在每年夏天的时候为人遮挡太阳,很多人却没有活多久,陆陆续续的都走了。
“阿翁,是我。我有一个朋友找你打听点事。”
“啊,你说啥。我耳背,没听清。”阿翁大声的对着我说,喉咙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含糊不清,这么大的声音不仔细听,都听不清楚。
“阿翁,你看看照片上的这个人,您认识吗?”
“我先看看再说,这好像是你吴伯。”
“您确定吗?”
“看着有点像,嗯……就是你吴伯。”
“您怎么确定这就是吴伯。”
“这个人脖子中间有一颗痣,还戴着眼镜。在镇上年纪轻轻就戴眼镜的只有你吴伯。”
我转过头,对满脸期待的小妹说:“你这一次恐怕白跑一趟了。”
“吴伯,去年就去世了。”
阿翁觉得奇怪,我说完这句话后,他看着我不说话。而是直接问小妹。
“你找老吴啥事?”
“我是替我奶奶来看看他。”
“你奶奶?”
“我奶奶是李玉花。”
阿翁听见这个名字明显愣了一会,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最后问了一句:“你奶奶过得好吗?”
“奶奶去世了”
阿翁什么也没有说,就让我们走。我带小妹去我家休息一会,让她睡一晚,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晚上,我去阿翁家坐着,和阿翁闲聊一会,不知怎么的阿翁就说起了吴伯和李奶奶的是。
李奶奶年轻的时候是镇上的一枝花,很多年轻的小伙子都想娶李奶奶,那时候说媒的人都要把李家的门踏破了。
李奶奶到了二十了,还没有婆家,家里人都急了,就问你李奶奶到底要嫁个怎样的人,最后没有办法了,你李奶奶说她喜欢你吴伯。
李奶奶和吴伯两个人年轻的时候,本就喜欢对方,两人说开之后,心意明了,就等着结婚了。
你吴伯和李奶奶的家人都觉得这事可行,两家人也都挺满意的,婚事都商量的差不多了。
可是,天不遂人愿。那年镇上发了大水,镇上好多人都遭了灾。
你吴伯在那次灾难中腿瘸了,李奶奶不知道被大水冲到哪去了。
当时你李奶奶没有被找到,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
半个月后,她回来了。
你吴伯腿瘸了,李奶奶的家里人死活也不同意这门婚事,两人没有办法只能分手。
最后你李奶奶家里人做主,把她嫁给了隔壁镇上的一户大户。
你吴伯,也娶过妻子,可是嫌弃他是个瘸子,结婚没两年就跟人跑了。
原本多好的一对璧人啊,就因为一场大水,冲散了。
第二天,我带着小妹来到吴伯的坟前,小妹把铁盒子埋在了吴伯坟前。在吴伯坟前,我告诉了小妹阿翁跟我说的话,也算了却她一桩心愿。
错过的两个人,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再次见面。
愿:
天堂无大水,有情人终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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