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三年后,小袁学长第一次拨通了我的电话,那已经是晚上八点过后的时间。
“好久不见!”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那一刻,我仿佛又见到了这位爱笑的学长。
“嗯,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我们经历过短暂的牵手,最后分开得比较艰难。
“你现在住在哪里啊?方不方便过去找你?”这让我有些为难,我并不愿意让一位异性来我一个独身女人的住处。
“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我觉得电话里能说的事情最好就不要这么晚碰面了,没有必要。
“吃个饭吧!”我刚想开口拒绝,晚餐早就吃过了,而且这么晚了也不应该进食了,但转念一想,这个小袁学长估计是希望我请他饱餐一顿。
回想当初,他追求我两年,可惜牵手不足半年,我便提出了分手。他几乎不上早课,体育课也从来缺席,想方设法在校外赚钱,又接演出又写剧本。在我的劝诫下,他开始上早课,也开始补修体育,但很明显跟不上进度。另一边,他的账单真的很吓人!可是由于他那些工作的性质毕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收入多时能过万,但也常常一两个月颗粒无收,而他并没有存款意识,荷包满满便出手阔绰,囊中羞涩便忍饥挨饿。起初,我也很佩服他的才华,写出一手的好文章,他也很爱阅读各类文学,更佩服他能够以此为生,也很心疼他是个没有父母的孩子,一直靠祖父母抚养长大。再多的敬佩和爱怜都被骨感的现实一点点耗尽,他真的对未来缺乏规划,对眼前也无可把握。他让我看到的是完全没有希望的人生!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真切地看死了一个人。
小袁比我高一级,可到我毕业时,他一直没有顺利毕业。第一,他欠了学校两年的学费未缴;第二,他有很多科目的成绩都不合格,不能达到毕业水平。他本就是艺术类专业,可专业课从大一到毕业阶段一直在下滑,实在没在学习上花心思。因此,对于社会来说,小袁的学历只是高中毕业。前两年听说他还跟从前一样接着散活养活自己,后来又听说他和几个同学合伙开了个广告公司。
想到这里,我还是没忍心拒绝,于是与他约在离我10分钟车程的一家餐厅。我换了一身轻松的体恤牛仔裤,脸也懒得收拾就出门去了。小袁出现在那里已经是夜里九点半了,看他很憔悴,人比从前也清瘦了不少。我给他简单要了一荤一素一汤,他很快就结束了战斗。
“听说你现在混得不错,屡屡晋升啊!”我心下一紧,这是发展到要向我借钱了吗?
“你呢?”
“我跟朋友合伙开了个小酒吧,离这儿也不算太远,在解放路上。”这离开学校才三年的光景,这位仁兄到底是换了多少行当。
“上次遇见你们班余姐还告诉我你跟班上几个男生弄了个广告公司呢!”令人不得不吃惊。
“那个啊,早干不下去了,很快散伙了。”我觉得自己可能在当年是跳出了一个大火坑。
“那开酒吧也不错!那里地段挺好!估计租金不便宜吧?”我以为他的合伙人还是有实力的。
“现在酒吧不好做啊!租金欠了,货款欠了,工资也欠了……”他低下头去顿了顿,又说:“我住的地方也不能住了。”
“那你的合伙人呢?”
“他们都回老家去了,这里也就一个烂摊子,现在都来找我一个人要钱。”据我所知,当初因为还不出信用卡欠款,他的个人征信已经有了问题,现在连信用卡都不能使用也无法新办了。当年他账单堆叠的时候,我还担心过:“你的个人信用坏了,以后你买房还怎么贷款啊?”他当年笃定我可以跟他一辈子,我可以负责向银行贷款。
我从裤袋里掏出五百块钱放在桌上:“这个给你晚上找个地方住,普通的小旅馆肯定够了。这顿我已经买过单了!”他轻轻仰起头似是有话要讲,我没顾他,接着说完自己的话,“今天太晚了,我真的要回去了。你也赶紧找地方休息吧!”
我站起身准备离开,他还是出口了:“你看你方不方便借我十万?或者五万也行!”好吧,连最后一点悲悯也耗尽了。
我定神看了看他:“不行!我的情况你也是了解的,我父母都要靠我养着,我要对自己负责也要对他们负责。”
回到家里已经快十点半了,算了算与他这一面只见了半个多小时,回忆起分手那年,他常常一夜一夜地在我宿舍楼下站着,同学们都说我心狠,辜负了一位真心待我又如此有才华的师兄。我不禁笑笑自己,还是幼稚,还以为当年的自己武断了,在接通电话的刹那还妄想此人在这几年的磨练后会有一番新面貌。
同年,我买了车,过了两年我买房的时候,听说他在家乡的祖父母相继去世了,他离开了这里去了另一座城市,依旧没有固定的工作,依旧还是孑然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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