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海2023》02

作者: 闹中取静 | 来源:发表于2024-02-24 14:37 被阅读0次

    2023年2月16日,星期四——看守所

    (记录没有什么逻辑顺序,只是按时间轴进行回忆的记录)
    大约早上5点多,大伙儿陆陆续续都醒了,最热闹的还是陕西来的这位姓陆的朋友。一会儿说饿,一会儿说胃疼(说是春节在家干活儿的时候,嘴里咬着钉子不小心吞咽了一颗,一直没取出来)。
    “唉,哥们儿,一会儿你帮我多领一个包子,我两天没怎么吃饭,实在一个吃不饱。”
    “关这里太憋屈了,一会儿我申请就医,能出去逛一圈~~”
    反正5点到7点,就看这哥们儿咋呼了,不过他还真的去和警察说自己胃里有钉子,要求就医。
    警察说医生还没上班,8点医生来了让医生带着就医。

    我们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看着他热热闹闹的折腾了2个多小时,终于8点了。
    先是发包子,开了监室的门,一人一个的领包子,这哥们儿拿到包子刚咬了一口,就被医生喝住:“陆*,谁是陆*?你不能吃东西。”
    “啊?为什么啊,我这儿饿着呢。”
    “你不是说你胃里有钉子么?要拍了片子以后看看位置,再判断你是不是可以吃东西。等到10点,有车带你去医院。”
    说罢,警察抢走了他手里的半个包子。
    他手空着愣在当场,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看着他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样子,房间里的我们实在控制不住的都笑了起来。
    也幸亏有他,让这不知未来难熬的时间能过得快一点。

    10点左右,突然外面开始喊名字,喊到名字的到中间的中庭排队蹲着,我和小郭是挨着叫到名字的,蹲着的时候我俩还悄悄的聊,没准儿能分到一个号里,这样也算能有个熟人互相照顾。
    叫了很多人的名字,有戴手铐的,有不戴手铐的,男男女女大概20多个人。
    人齐了以后,带着我们回到了换衣服的那个厅,摘了手铐排队领取自己的衣服,但是手机什么的是每人一个袋子,由警察保管的。我们换回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又被带到了最外面有等候椅子的大厅,这个时候手铐又带上了,这次不是正拷,而是反铐,手背在后面铐住。
    门口等着一辆中巴车,警车的涂装,车里是铁笼子的布局,我们被安排在车厢里走廊两侧的座椅区域,一边是行政拘留的,一边是刑事拘留的。
    很荣幸,我是级别更高一级的刑事拘留.......拷的很紧,真的很不舒服。

    开车了
    隔着车窗,路过了以前管理过的项目、在路上还看到了前公司的总部楼宇,真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重逢。这一路的五味杂陈,伴随着昨天晚上严重的睡眠不足,在座位上迷糊了一会儿。车里开了热风,很热,有些出汗,但是因为手被拷着,所以不能擦汗,胳膊也有点儿发麻,很难受。
    车上了高速,风驰电掣的开了估摸着有一个小时左右,下了高速先走了一段村里的路,然后车开进了一个大院子,进院子的第一站,先让行政拘留的人下了车,然后车又往里开了一段路,让我们也下车了。
    车是停在了一个地下车库的入口,我们下车以后排队从汽车坡道往下走,兜兜转转的进了地下的空间,一道又一道的铁栅栏门,到达了一个空场区域,有等候区、有窗口、有放射科的房间,凭借记忆如下图所示:

    地下一层外区平面图

    在等候区,点名后摘掉了手铐,排队在放射科拍胸片,之后在物品登记的窗口排队存物品,等到我存东西的时候,拿到了手机,但是不让打电话和看信息。
    扫了一眼屏幕,看到30多个未读的微信信息和10多个未接电话,不知道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有多少人知道我出事儿了......
    和警察说我要关掉闹钟后关机,在警察允许后,没有看具体的信息内容,关掉了闹钟,手机关机,至少要保证我出来的时候手机有电。
    然后钱包里的卡、现金、钥匙什么的逐一登记后,我到了顺丰快递的区域。
    在这里,领取号服(上衣、号皮、裤子、鞋),然后让自己所有的物品都寄回家,外衣、鞋、皮带什么的,自己用麻袋装好以后填写快递单。(这里又犯了一个错误,其实有机会写纸条一并寄回去的,但是完全没反应过来。
    在顺丰填好单子并换了号服以后,进入了一道铁门,确切的说应该是两道,姓名、人脸识别验证身份后,进入了里面的一个长走廊,凭借记忆如下图所示:

    地下一层内区平面图

    过了人脸识别区,里面的走廊画着几条白色的线,原来我们在这里面走路都是有路线的,沿着靠墙的白线走。
    进到了最里面的一个房间,靠墙排队,所有人脱光后被仔细检查,下蹲,转圈等各种动作。同时我们的贴身衣服也要整体检查一遍,我的牛仔裤因为有拉锁和扣子,都被用剪刀剪掉了,交还给我的时候,仔裤已经不能穿了,只能用手提着才能让裤子不掉下来......
    检查完以后去隔壁房间拍照,录指纹,还是在那种有身高标尺的背景前拍正脸、侧脸,然后手上涂墨,每个指头、左右手掌,侧掌的纹路都进行了拓印。
    折腾到现在,已经12点多了。。。。。。
    终于,我们排队到走廊的领取被褥区域,地上摆放着一个一个的大塑料袋,里面有被褥和一个小塑料盆、牙膏、卫生纸、牙刷、塑料勺。
    每人一套,取了以后再次点名,然后排队向里面走去。我们一行大概有14个人,12个男的,2个女的,由警察带领,到了通道的尽头是楼梯,沿着楼梯上楼,从地下一层一直走到地上二层,男的到二层,女的继续上楼。
    这个时候每一步都是陌生的,一行人没人说话,安安静静的向前走着。到了二层感觉走了将近50米左右的样子,感觉这栋建筑物很庞大,单层面积肯定大于一万平米了,布局宽广且宏伟,感觉我们只是在这栋建筑里走了其中很小一部分区域。
    终于,我们在一个通道的中间位置停了下来,这里有一个大房间,靠走廊一侧设置了大玻璃,是个监控室。监控室的旁面有一个通道,是铁栅栏门。
    凭借记忆如下图所示

    二层平面图

    在这里,挨个点名,然后警察带着一行人进入筒道,我们进入的是7筒,从一进铁栅栏门开始第一个房间701、702、703.........筒道很长,看起来大约有60米长。
    每走到一个监室门口,警察都会叫两三个人的名字在门口等着,一直走到707,叫了三个人,其中有我的名字,小郭则继续向前走了......
    到了708,他被叫到了名字,他分到了708,我们就此分开了。

    等所有人都站在了各自的房间门口,警察从最远的710门口一个一个的走回来,打开监室门让门口等候的我们进入各自的房间。
    激动的时候终于到了,707的门打开以后,我们一共三个人排队进入,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房间里正在午休。
    现在回忆,当时的视线感觉好像是高速开快车,视角很小,感觉看走廊的时候就记不住墙面的样子,只能聚焦一个点而不能记住整体画面。
    进门后,是一个大约1.4m宽的过道,过道两边是睡觉的铺板,高度大约40cm左右,凭借记忆如下图所示:

    监室内部平面图

    走道中间站着几个人,带着小黄帽,两边铺板上睡着好多人,地上还有打地铺睡觉的。
    这时候进门右手边靠墙的第一个铺位的人站了起来,光着身子(房间里开着空调,很热),只见满背青龙的刺身,对着我们喊:“往里走,把东西都放下,快点儿的。”
    然后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的手,把我手里的东西抢走了......
    “别TM瞎逼看了,上来躺着睡觉”
    说罢,站在床上的人指了指一侧的铺板。躺着的人也在抬头看我们,很多双眼睛相互交换着各种眼神信息,一时反应不过来了。
    只见这一侧铺板中间的区域非常拥挤的躺了十多个人,没有人能够平躺,都是侧躺,朝一个方向,前胸贴后背的那种密度。
    这让我们躺进去???这么多人连条缝隙都没有,难道是躺在人身上?(各种画面在脑海里疯狂脑补起来)
    这时候,刚才光膀子满背青龙的那位站在铺板上,对着躺下的人大喊:“都往前顶,快点儿的,别TM装死啊,抱着被子的都把被子挪开,都TM挺奸哪。”
    躺着的人开始整体挪了起来,一边平躺着挪,一边被几个站着的人指挥着,谁挪的慢了,谁耍小聪明给自己多留点儿空间,都被严厉的骂一遍。
    趁着挪动的功夫,看向另一边的铺板,那边倒是比较宽松的,每个人单独一床铺盖,也都能躺平。看来这便是地位比较高的了,我们要躺的应该是新人的区域了。
    不到1分多钟的功夫,愣是挤开了两条缝隙,我们进来三个人,我和另一个挤着躺下了,还有一个1.85的大胖子实在没地方躺,旁边的人给了他一定黄帽子跟他说:“那你中午别睡了,就值班吧。”
    虽然前胸贴后背很拥挤,但由于昨天夜里到现在一直没休息好,精神也一直处于亢奋状态,所以躺下以后眼皮很快合上了,感觉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但是也好像没睡着,一直想睁开眼睛看看这房间里的情况,可就是睁不开,一直有意识,也好象是做梦的一个状态。

    约摸着过了40分钟左右,只听有人用手拍掌啪啪拍了两声,喊:“起床”
    所有人都开始坐起来穿衣服、各种动作,因为我没脱衣服,所以坐起来就看着别人动,突然听到有人喊:“你们几个新来的,下板儿,蹲着,快点儿。”
    应该是喊我们了,赶紧下来到过道上蹲好,大家都光着脚,都没穿鞋。本来还算宽敞的走道,密密麻麻的蹲了两排,看样子不光是我们几个新来的,好像所有人都从铺板上下来了。
    两边的铺板上还留着几个人,开始叠被褥,看起来是专门做这个事情的。
    大约10分钟后,铺板上的被褥都叠好了放在一侧摞了起来,一共6垛,每垛4~5套被褥,大约1.4米高,很整齐。铺板上也整齐的铺设了一条条的褥子,看样子就像是寺庙里和尚打坐的坐垫。
    “上板儿”——这时有人大声喊
    "是"——蹲着的人统一喊,吓了一跳
    “你们仨新来的,蹲着别动,到后边儿来,过来,这边儿。”
    有人指挥着我们聚拢到后面的位置,让我们挨个登记。
    一个大约40岁的人拿着纸和笔,挨个问信息,轮到我时:
    “姓名、年龄、哪儿人、学历、家里联系人和电话、有前科么?”逐一回答以后,最后问我:“为什么进来的?”
    “非公受贿”
    “非公受贿?你是什么公司的?”
    “我之前是**公司的。”
    嘿,又一个互联网的,旁边叽叽喳喳的开始议论起来~~
    “你是**公司受贿的?喏,那边儿有个给**公司行贿的~ 你受贿多少钱?”说着对着我努嘴指向远端的一个人,那人还跟我挥手打了个招呼......
    “我没受贿,我就是给朋友家装修帮忙,让供应商给送了一批装修材料,其实......”忙乱地自顾自地赶紧解释着。
    “没事儿没事儿,你怎么说都行,反正你是因为受贿进来了,进来了就踏踏实实的吧,就是受贿。”
    给我登记的这位大哥面相挺和善的,和他聊了几句,大概了解到这个筒道里各个监室都有互联网因为经济犯罪进来拘押的,有受贿、行贿、因公侵占等等各种罪名。最近互联网圈子进来的人不少,所以他们也都见了挺多的。
    这时眼角余光感觉有人走了过来,侧面有人拍我:“记住了,这是大哥”,说罢指向走过来的这人。
    抬头看去,一个大约36、7岁的人看着我,面相倒是和善。
    我赶紧站起来打招呼“大哥好”
    “嗯,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是非公受贿”
    “多少钱啊?”
    “不是钱,我是给一朋友家装修弄了一批装修材料。”
    “因为这?你是哪个公司的?”
    “我是**公司的”
    “嗯,我说呢,你们那公司挺狠的,这筒道里不少你们的人呢。”
    这时旁边有人搭话:“大哥,你说他30天能走么?”
    “够呛,一般**公司进来的没见过能30天走的。”
    这段对话以后,大哥离开去了旁边和人聊天,但我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是出不去的节奏啊。

    “来,你们几个新来的,坐这边儿来。”
    我们三个被安排到最前面的一排,让盘腿坐在铺好的垫子上,有一个小伙子(看样子25、26岁左右吧)对着我们开始训话:
    “对你们新人啊,甭管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反正你进来了就是犯罪了,这儿的规矩,关机三天,就是前三天不能说话,除了班长、我之外,别人和你说话你不能说,说了就是犯了规矩,就要被罚,记住没有?”
    “嗯”,“知道了”
    “现在再跟你们说一下规矩,管教、班长和你们说话,要回答——是,记住没有?”
    “是”,这回倒是挺整齐。
    “嗯,这几张纸,是监规,你们几个轮流看看,要记下来,要背,要考试,做不到的一律罚班。”
    说着递给我们每人一张或两张纸,轮流翻看着,大致是以下内容:
    监室作息时间:
    6:00起床,6:40完成洗漱、7:00早上吃药(有基础病的人);
    7:10早饭,8:00坐板儿,9:00求医,10:00放风休息;
    11:00午饭,12:00午休,13:20起床;
    13:30坐板儿,15:00放风休息;
    16:40晚饭,18:30坐板儿看电视,19:00求医,20:00下板儿休息看电视,22:00睡觉。
    求医的规定:
    每天两次求医,上午9点,晚上7点,如果不舒服,在这两个时段会有警察带着医生来每个监室问询求医的人员和症状,然后会发药或者带着去楼下医务室治疗。
    求医的时候要在门口排队,手伸出铁门洞口,喊:
    “姓名、哪儿不舒服”,医生给药以后,要立刻放在嘴里吃掉,然后用拿药的手拍门,显示没有藏药,然后再喊:“谢谢医生,谢谢管教”
    提审&会见律师:
    响板儿叫到名字的(监室门口一侧的墙上,有一个类似于平板电脑的屏幕,其实是个呼叫器,有呼叫按钮,警察可以远程与监室进行对话,同时屏幕上会显示时间、万年历等信息),在门口等候,从监室铁门的洞口把手伸出去戴手铐,戴手铐的时候手掌相对。提审或会见律师完毕后,在走廊监控室门口要喊报告,报告自己是哪个监室的然后再被带回来。回来摘手铐的时候要手心向上,便于警察用钥匙打开。
    喝水、洗澡和放茅的规矩:
    分小茅和大茅,小茅要喊报告,获得许可后到蹲便处,不能站着,只能蹲着向里侧;
    大茅有时间要求,一般是上午8:00和晚上19:00两个时段,坐板儿的时候有专人挨个询问是否有放茅的需求,每人只能有3分钟的时间,有人会盯着呼叫器上的时间掐表,如果超时的话会受到处罚。
    每天必须洗澡,老人儿们下午4:00左右洗澡,这个时候热水压力大,水量好。像我们这种新人要等到晚上20:30以后,这个时候水压低,水流量小。
    喝水的每天三次,10:00、15:00、20:00。
    只有早上能刷牙,杯子、牙刷、毛巾都有叠放的要求和摆放的位置,反正做错了就要受到处罚。
    称呼和感谢:
    在这里,见到警察要喊”管教“,管教问话要喊”管教好、谢谢管教“,反正是谢不离口。
    还有手势,班长(也就是头板儿)伸一个手指头,就喊:”*队好“(是专门管我们的管教,姓啥忘了),伸两个手指头喊:“*管好”,伸三个手指头喊:“*管好”。都是负责我们这个监室或者筒道的警察。
    伸五个手指头的时候,跟着班长喊,班长喊什么我们就喊什么。
    坐板儿的规矩:
    坐板儿分平板儿和立板儿,平板儿是休闲式的坐发,相当于盘腿打坐。立板儿是双腿要竖立起来并拢,胳膊放在膝盖上,上手互相搭靠平伸。这种姿势一般是在晚上看新闻联播且管教求医巡视时采用,或者受到处罚时采用。立板的姿势很难保持很长时间(对我来说)。

    看着看着,到了15:00,阳台的钢制平移门突然打开了,这时有人喊:“下板儿。”
    所有人从板上开始往过道找地方蹲着,我们也跟着有样学样的蹲了下来,板儿上还是留了几个人开始收拾用被褥铺的坐垫,然后靠墙叠起来整理好,其中7、8个人往阳台走去,余下的留在了屋子里面。(后来才知道,放风的时间大约10来分钟,因为空间有限,只有在号里有点儿地位的老人儿才能去放风,其他人是没有资格到阳台的)。

    放风的时间所有人都以休闲的姿势坐了下来,但不包括我们,新来的人继续盘腿坐板儿,不能说话,继续“关机”的状态。
    过了一会儿,听到后面有流水的声音,回头看,发现台盆上有两个龙头,其中一个冒出了热水,冒着热气,两个人轮流用脸盆接水,灌到一个红色的塑料水桶里,水桶是用棉被裹起来的,看样子是有保温的功能。

    “坐好了,谁TM让你回头的?”突然有人冲着我一顿爆喝输出,吓了我一跳,赶紧回过头来坐好......

    刚回过头没一会儿,就听见后面有人喊:“新来的,来喝水。”
    “你们几个关机的,先去喝水。”

    听到招呼,赶紧下板儿穿鞋,因为盘腿做的太久了,下来的时候竟然站不稳,踉跄着缓了一会儿才走过去。
    三个公用的塑料杯子,大约600ml的容量,是温水,轮流喝,喝了半杯喝不动了,然后又被安排回了板儿上继续关机坐板儿......

    这时候除了6个关机坐板儿的(还有三个是昨天来的),其余的人有的在房间内活动,有的在阳台活动,但是活动期间(也就是放风),阳台的电动门是关闭的。有的就坐在板儿上聊天、有的在过道里溜达。
    差不多3点半左右,楼道里有推车的动静,这时有人站在门口的位置,组织吃长期药的人排队等候发药,这时候我才发现,这里面有一个60多岁的残疾人,小儿麻痹症,不能站立,只能坐着,但是大家对他很照顾,排队吃药的时候有人帮他拿药拿水。(嗯?之前以为这里应该是凶神恶煞恃强凌弱的样子,这怎么还上演互帮互助团结友爱啊。。。。。。心绪错乱了好一阵)

    就这么坐着,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快5点的时候,再次有人喊道:“下板儿!”
    大家(包括我们新来的)都在过道里找位置蹲下,有4个人站板儿上全都看着水房,水房门口有一位从水桶里拧干毛巾后,分别扔向那4位,接到毛巾后开始擦拭床板儿,这是吃饭前的清洁工作。

    擦干净板儿以后,再次喊上板儿,这次是吃饭的座次了,我们新来的要求继续蹲着,等着分配吃饭的位置。
    进门右手侧的铺板是老人儿们的地方,坐的比较宽松,差不多4个人围一圈,头板儿和二板儿是能在地上铺两个箱子,正常坐着吃,其他人都在铺板上盘腿坐着吃。
    我们新人们大约20多个人,要在进门左侧的铺板上吃饭,人挤人并排坐两排。
    坐好以后,这时走廊里传来了一阵声音,推车打饭的声音。
    监室里有专门的打饭组,三、四个人,用塑料的洗脸盆在门口等候着,同时有人开始统计馒头的数量,让举手报数。
    没啥胃口,但是也一天一宿没正经吃东西了,伸手举了一个。

    打饭车挪到了我们这个监室门口,打饭组和门口报馒头的数量,然后用洗脸盆从门下方的方洞里伸出去,外面打饭的人用大勺子往脸盆里盛菜,只有一个菜,远远地看着感觉汤汤水水的,大概给了两洗脸盆的量,好像还有小半盆的疙瘩汤,没看清楚。
    所有的菜都放在了另一个板儿上,老人儿们先分,大概每个人都有多半盆的菜,那份量不大的疙瘩汤也留在了那边。
    这时让我们把吃饭的塑料碗传递到端头,正好我就坐在靠边的位置,所以我和旁边的人一起把它们码放整齐,等着盛菜,同时从门口的位置开始发馒头,按照之前报数发放,每人一两个不等,馒头到手看了一下,我去,竟然这么大(10cm见方的这么一个正方形),非常的蓬松,也挺佩服厨师的,是怎么把馒头蒸成发糕的......

    菜来了,剩下到我们这边的量不到半脸盆,汤多菜少,分菜的人用小塑料盆尽量的给每个盆都分到一些,实在不够的就用菜汤凑。看着分的差不多说了句:“传吧”
    于是,一碗一碗的菜就这么从我手上开始往后传,等传完以后人手一盆的时候,开始吃饭。
    盆里大约1公分厚的熬白菜汤,汤多菜少的状态。
    喝了一口汤,嗯,这是用花椒大料炒过的白菜,汤这么多不知道是撒盐以后出来的菜汤还是后加水,咸淡适中,反正我觉得味道还可以。但是馒头真的是咽不下去,一口下去,松散入口但如鲠在喉的感觉是怎么蒸出来的???碰到牙的时候稀碎,碰到喉咙的时候马上聚拢堵塞的感觉。这顿饭,完全是靠白菜汤顺下去的......
    第一顿饭算是这么吃完了,没感觉到饱也没感觉饿,许是心理状态非常糟糕,食不知味吧。

    估摸着也就5分钟左右大家就把饭吃完了,因为也没啥可吃的,菜汤顺着馒头往下咽而已。
    看着对面的铺板上,伙食可就丰富多了:方便面、火腿肠、榨菜、咸鸭蛋、真空包装的酱牛肉和猪头肉,还有人用塑料瓶子把大蒜捣碎后拌起了凉菜。
    哟?这里面还能买东西吃呢?

    吃完饭后统一下板儿到过道里蹲着,负责擦板儿的一组人留在板儿上继续擦拭铺板。大约一分钟左右擦好了,有人喊道:“上板儿”,所有人都上板儿坐好。
    这时有人拍我让我跟着走,这是我在号儿里认识的第一位“狱友”——大周
    同时,我的第一份工作到来了——擦地
    大周负责擦地组,大概给讲了讲擦地的方式方法,地布(床单撕扯开后留下的长条布)由水房组的人投洗好后放在脸盆里,我们5个人,一人一块拿到手,第一个人负责擦门,门框和门外的地面由他擦拭,擦外面地面的时候传来了啪啪啪的清脆响声,是用地布甩开了抽打地面,同时周边监室也传来了同样的啪啪声。
    轮到我们擦过道,就像日本人擦拭榻榻米类似,一个一个排队擦拭,从水房到门口要弯腰走,地布不能高过铺板,在第一个擦门结束后,第二个擦地的人走上前开始正着推,从门口推到水房门口,然后收起地布交给水房的人,洗手结束,全过程半分钟,还是挺简单的。
    我排到第四个,虽然只有20秒的工作,但是结束的时候竟然头昏眼花,看来长时间不运动,身体素质实在是太差了......
    到水房把地布放到盆里,负责水房的人用盆舀了一盆温水,倒出来让我洗手,这是我结识的第二位“狱友”——小蔡

    工作完成后,我被安排继续去坐板儿。
    大家陆续在铺板上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聊天,还有打扑克的,有的洗了苹果开始分食,当然,除了我们6个还在关机状态的人,不能说话,只能继续坐板儿。

    大约5点半左右吧,水房里收拾干净,有人组织开始洗澡。
    先是让我们新来的洗,怎么说呢,与其说是洗,不如说是排队流水线的涮一下~
    一个不足2平米的正方形空间里,4个角各站一个人,顺时针转圈每个人在喷头下面过水两次。先是打湿,然后整体旋转,下一个人打湿,上一个打湿的人开始擦香皂,然后在转圈,把香皂再给刚打湿的人,自己开始用手搓洗,最后再转,重新回到喷头下面冲干净,全程不超过2分钟。洗发水是没有的,只有一个公用的香皂。
    从脱衣服、洗澡、然后穿衣服,全程不过3分钟的功夫,这期间流水线式的洗了7个人。不过水温还是挺舒服的。

    洗过澡以后,我们擦地的团队又开始工作,第二次擦地就熟练很多了。

    今天的时间感觉很漫长,因为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是陌生的,到了6点半,再次让所有人下板儿,开始在铺板上铺坐板儿的褥子,然后大家上板儿坐好。因为人比较多,大概30个人左右,坐的空间也很小,腿伸不直,已经坐了半天儿,腿有点儿麻木的感觉。
    6点40左右,走廊里传来了动静,有人喊了一句:“立板儿”,所有人双腿并拢蜷起来,双手交叉横搭载膝盖上坐好,原来是求医时间,吃长期药的排队在门口领药,有不舒服的也在门口排队和医生交流后领药吃。
    7点开始墙上的电视开了,北京卫视,开始播放新闻联播,老人儿们聚精会神的看电视,可能这是他们很长时间内了解外界的最重要的信息来源了。
    折腾了一天,精神开始萎靡,坐着开始犯迷糊,但是睡不着,也不知道新闻联播什么时候结束的,几个广告以后开始播放电视剧,到了9点左右,所有人下板儿开始收拾铺板,然后所有人放松开始三三两两的坐着聊天,老人儿们开始吃水果和零食。当然,我们这些“关机”状态的新人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坐着不能说话。

    终于熬到10点,开始为睡觉铺板了,铺板之前先安排值班,我被分到了第二班,晚上12点~2点的时段。

    安排睡觉铺位的时候进一步证实,进门左侧的铺板是老人儿睡的,大概睡10个人左右,每个人都能平躺,宽度相对宽松。
    右侧的板儿是我们这帮新人,要挤18个人,这里面还有“二板儿大哥”睡觉的大空间,所以只剩下5分之4的空间挤16个人,就像沙丁鱼罐头似的,侧躺拥挤在一起,前胸贴后背,手都没地方放。
    实在睡不下的,还有几个地铺的位置,因为不拥挤,这可是好位置了。
    先开始我被分在地铺的位置睡下,当然,我知道,等我12点值班以后,这个位置肯定就不是我的了~~~
    因为实在太困,躺下就睡着了。——和办案中心一样, 这里也是24h不关灯的,睡觉也是亮着灯。
    感觉刚迷糊一会儿,就被人叫醒了,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墙上的显示屏,12点该我值班了。
    第二班大概5个人,从一班的人手里接过值班的标志小黄帽,我们站在了过道中间,看着别人打呼噜、有人打呼噜就把他摇起来。基本上这两个小时也只站着犯迷糊,感觉站的过程很漫长,反正也是熬下来了。中间的时候,值班班长带着我们从矮柜的盆里盛出来一些温水,让我们喝了。原来这个盆是专门留给值班的人喝水的,盛水的时候还要掌握好份量,因为后面还有两班的人要喝水,不能都喝光了。
    终于到了2点,值班班长把三班的人叫起来,我们交接了小黄帽以后,被安排到那拥挤的铺板上,因为监室里开着空调,身上穿的还是冬天带棉花的号服,所以大家都把上衣脱了当枕头,我嫌褥子不干净就没脱裤子,这一晚上也真是折腾的够呛。
    实在太困了,视野迷迷糊糊的就呈了白茫茫一片~~~~~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看海2023》02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euxejd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