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芒果

葛余涞

从咖啡馆出来，已经晚上11点了。然而，街道的灯早已把漆黑的夜赶跑了好远。开始过来的时候，人们仿佛一下子从地下钻上来，把路面围得水泄不通。因此车停得有些远，但这个时候，路边的烧烤摊和水果摊往往最活跃，我通常不会在路边买水果的，这次除外。

“卖芒果咯，卖芒果咯，6块钱一斤，便宜卖咯”。我本已经上了车，在扣安全带的瞬间，脑海积极的运转，反复想着6元一斤的事。6元一斤的芒果，在水果店是绝对没有的体验。不为别的，这诱人的价格，已足以让我死心塌地去买它个几斤。我迅速打开门，拿着皮夹，往水果摊大步走去，车门都忘了上电子锁。

在我之前，已有两位美女在认真的挑选，莫非也是同道中人？我蹲下来，借着在路灯的光亮，从色泽，软硬程度，表皮图案等综合考量，最终从三个篓子里挑出了6个芒果。在老板娘称称的时候，“这芒果甜么”我下意识的问到。“甜，特别甜，不甜不要钱”。。。在她旁边，有个小男孩，应该是她儿子吧。在这孩子的旁边，有辆小卡车，车门上中国山东四个字已经开始褪色，估计是暑假，因此全家可以团圆。这孩子约摸6、7岁年纪，他正蹲着身、低着头，认真的玩着桶里的水，我说话的时候，这孩子抬起头，平静的看着我，又大又亮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污染，瘦削的脸却让我想起了小学课文里的小萝卜头。他就这么看着我，我竟然有些不太忍心继续问她母亲问题了。似乎多问一下，就多一分残忍。

我小的时候，父母很少在身边。跟爷爷一起的时间很多，没有固定的收入来源，爷爷就出去收废品，有时，我也坐在他三轮车里，和那些收过来的废书、废瓶一起待着。但那时我对收废品这件事没有多少概念，也不觉得丢人，毕竟不偷也不抢，以物易物罢了。后来，我开始在外面上学，就很少回老家。有一次清明回去祭祖，村里有个商店，去买水的时候，赫然发现店里的老板竟然是我的小学同学，简单的寒暄，我便往回走。转身的时候，就听他母亲问他，刚刚那人是谁，他说：“你忘了吗，他爷爷是收废品的，就那个驼子。。。”我本不觉得收废品有什么不妥，到从那以后，一提到收废品的，我就有些难受。

现在，我在水果摊看着这孩子，似乎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我拿出钱包所剩不多的钱，全买了芒果，然后提着沉甸甸的袋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16/08/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