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芬芳在小团体中一直都是众星捧月。同学们需要我俩在老师和他们之间当传话筒,需要抄我们写好的作业,需要在犯错被老师责骂的时候有人帮腔求情,因为被需求,所以我们的人气并驾齐驱居高不下。
但那时候我很笨,女孩子喜欢的一切小玩意都不擅长。跳皮筋时候,我只能当撑皮筋的那个人,站成一根柱子,看芬芳在细细两根皮筋之间花蝴蝶一样翻飞跳跃,变换无数花样,动作矫健优美宛如舞蹈。抓石子时候,我也只能围观,看芬芳和别的女生们一双手灵巧地好像有了灵魂,精准无误抓住每一个溜溜滑的石子。打沙包我就更害怕了,每次轮到我上场时候,那沙包跟长了眼睛一样招呼着我的脸就过来,几乎次次命中,而芬芳却敏捷机警宛如小鹿,左躲右闪,每次都能让对方无论角度如何刁钻的沙包落了空。瞧,她就是这么全能,会学,能玩,一呼百应。
有时候我也会隐隐失落,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尤其是在她接替我出任班长,并且饱受好评的时候,我的沮丧情绪达到了巅峰,赌气好几天不再去她家叫她上学。可是她总能从书包里变戏法一样拿出来一朵花,春天是一朵牡丹花,比我们的脸盘子都大,又甜又香的味道冲鼻子就来;夏天是红得像在燃烧的西番莲;秋天就是各色菊花,千丝万缕的硕大花盘跟画儿一样;甚至冬天,她都能掏摸出一小枝腊梅,淡黄色的小花,貌不惊人,那一缕幽香却源源不绝。班上每一个人都收到过芬芳的花,大家都知道,芬芳的婶子酷爱种花,小院子里花团锦绣,各色鲜花一年四季常开不败,那里,藏着一整个春天,是女孩子们的春天。
她家几乎每天都没断过人,除了左邻右舍大人们来赏景,小女孩子们更是着迷得不得了。她婶子爱花,也爱重喜欢花的人,总是笑盈盈给女孩子们摘一朵带在辫子梢上,这更让我们趋之若鹜,我是其中跑得最勤的那一个,用我父亲的花说,芬芳家的花是长了手的,总能牵绊住我。
芬芳不仅带来花,还每每带来花信,她拙于言辞,总是简单一句,桃花打苞了,西番莲又开了一朵黄的,今年菊花新添了品种,长得像螃蟹,有八只脚……决定一直不理睬她,跟她绝交的我,三分钟后,又出现在她的小花园,带着痴汉的微笑,小心翼翼拿手指尖碰一下开得正盛的西番莲,花瓣那绸缎一般柔滑娇嫩的触感,让我无比着迷,想伸出手,又缩回去,似乎怕那红得烈焰一般的花儿,灼伤自己。就这样,我们的第一次“绝交”在芬芳的鲜花攻势下,以我的全面溃败而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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