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子里的洋娃娃
文|木槿
小柔虽然不是很出挑的姑娘,但在她生长的那一亩三分地,还是能拔得头筹的。
一米六五的身高,瓜子脸,温和的笑,怎么看都是很端庄贤惠的姑娘。
脾气不急不躁,见人爱笑,长辈喜欢她见人就喊,嘴甜,小孩喜欢她孩子气,乐呵。
小柔人如其名,外在和内心一样的柔软,心善,在外见不得要饭的,在家永远是个需要依傍的小姑娘。
小柔的妈,在家是个大管家,事无巨细的管着小柔,吃喝住行,用柔妈的话来说,家里大大小小没有一件事不需要她操心,她为了这个家,心都操碎了。
所以小柔像个笼子里的小鸟一样,过了二十多年,大学毕业那年,她毅然决然要留在上学的大城市,为此,跟柔妈好一番争吵。
被人类圈养久了的动物,放生后,总有挣扎,小柔也一样。
所有的不适应,铺天盖地的袭来,看房、租房、签合同、交物业费、交水电煤气费等等,所有这些没有接触过的事情,让小柔应接不暇,无所适从,以前单纯上课、下课的日子一去不复返,生活被这些事情折腾的像被一群小野猫玩过的毛线团一样乱。
在只有自己的生活中,她发现,脏衣服放在那,几天之后也不会干净,马桶不刷,是会脏的,被子不晒是会有味道的,她突然发现原来生活中会有这么多需要干的活。
看着乱七八糟的租住地,想到自己今早被领导无视、被本地同事排挤,一时间,小柔生出强烈的质疑,她原本想要的自由的生活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说好的诗和远方呢,是不是每一个自己心中的远方都是别人陷入的现在?
可难过之后,一想到柔妈巴不得她早早回去,好训她:“我就说过吧,你一个人在外就是不行,你还偏不听,我什么时候说错你了,啊!你就是年轻不听劝。我跟你讲,姜还是老的辣,你不听我的话,迟早要后悔的知道吗!”
一想到这几年柔妈说这些话时笃定的表情和不容置喙的态度,小柔就很心烦。
柔妈像把伞,罩在了小柔的身上,在极力为她遮风挡雨的时候,却一直忘了让她追追晴天时的花蝴蝶、闻闻雨过天晴后的青草味道,忘了让她在阳光下肆意奔跑,也忘了告诉她世界很大很美好。
小柔一直享受着这种无忧无虑的日子,她是伞下那个穿着漂亮花裙子的姑娘,晴天时躲在伞里,怕太阳晒黑了白嫩的皮肤,雨天时也躲在伞里,怕小雨花打湿了裙角。
小柔从小到大,一直接触的都是柔妈如此的教育和理念,她觉着妈妈把自己这个小公主照顾的很好,女孩子就应该这样被照顾被爱护。
但是,当小柔上了大学,看到自己喜欢的那个男孩子,温柔的眼光一直追着一个姑娘,那姑娘没她精致、没她漂亮,可是那是个真实的,爱说爱笑、爱运动,还会关心人的姑娘,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像阳光一样,温暖舒适。
再看看自己,像个橱柜里的洋娃娃,精致但却缺了灵气,漂亮却没有温度。
小柔从未像如今这样低落,质疑自己。她引以为傲的小公举似的性格,现在却让她难过、焦虑,极力想摆脱。
她的生活是个华美的套子,而她就是被妈妈装在套子里的人,外面有个小男孩,她想看看他,于是她扒开套子的一条缝,才发现,哇!怎么还有人跟我生活的不一样呢?
而当自我认识和见识越来越多,对以往认识打破的越来越多,但却无法快速建立新的认知体系的时候,小柔突然慌了神,不知道自己在哪,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她本能的像以前那样生活,可意识苏醒的小人,每每都跳出来示威游行,而当她想有所整理和前进时,却不知道路在哪里,该以什么姿态前行?
当小柔一点点学着自己处理事情,不再事无巨细一天给柔妈打N个电话的时候,慢慢发现自己每天都能给自己惊喜,她学会了做简单的饭菜,学会了跟人更好的交流而不要只顾自己倾诉,学会了维护自己的权利。
小柔当初执意留在外地上班的时候,柔妈曾说:“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吧?一天都不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的,你刚上大学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斜眼恨恨的看了眼一旁吸烟的柔爸,接着说:“我就说嘛,当初就不该让你去外地上大学,这下好了。老了老了,闺女还不在身边,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现在都敢跟我吵架了。”
坐在一推杂乱还未整理好的出租屋里,小柔红了眼睛,她知道父母的好意和用心,但是好的初衷如果没有用对方式,一样得不到好的结果。
情绪低落、思绪混乱。
小柔拿起口袋里的笔,趴在大大的收纳盒上,涂涂写写。
妈妈,我爱你,
我知道你为了这个家的辛苦和操劳,
也知道你为了我而承挡的风霜雨露。
可是,我明白,
总有些路我要自己走一遍,
总有些人我要自己去相处。
妈妈,你累了,
我明白你的好意和心血,
也明白你的深夜和背景。
但是,我希望,
你是我难过时回头能够找到的温暖港湾,
而不是一把永久的保护伞为我排除万难。
妈妈,谢谢你,
我看到了你的苍老和白发,
也看到了你的希望和憧憬。
但是,我清楚,
你是我的引路人可我不是你的复制品,
你能陪我一段路而我会陪你走后半生。
我会有自己解决问题的能力,
但不会对错都听从你的意见。
我会期待成为更强大的自己,
但我仍是你面前娇小的孩子。
我会努力为自己负责的活着,
但不会总是以你喜欢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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