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瞬息 一切都将会过去
而那过去了的
就会成为亲切的回忆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普希金
每当尝到鱼丸,我的思绪总会回到那个午后。
砖瓦房、青石板,静日生尘,塔巷的空气弥漫着青草的潮湿味。父亲带着我走在古老的石板上,石板缝隙间的青苔黄花草还带着昨夜的露水,小猫小狗在家宅前嬉戏打闹,房檐上的瓦片已被岁月打磨地墨黑。巷外灯红酒绿,巷内烟火静谧,巷口似一扇屏风隔绝了两界。
突然,父亲的脚步停了下来。我抬头望去,眼前是一家不起眼的小店,金漆斑驳的“永和鱼丸”四字牌匾是唯一的亮色。老旧的店,沟沟壑壑的漆,几张破旧的塑料桌椅立在其中。颇有“深山藏名寺”之感。
父亲叫了两碗鱼丸,老板不紧不慢地一粒粒下锅,雾气升腾,他的脸开始看不真切,香气开始弥漫。
鱼丸端上了桌,我迫不及待地倒了些许白醋,搅拌了两三下,也不顾烫,舀起一粒鱼丸就往嘴里送,咬开颇有嚼劲的表面,一阵肉香扑鼻而来,其间的肉馅愈嚼愈香,配上鲜香的汤汁,令人欲罢不能。这竟是我从小到大吃到的最美味的一次鱼丸。
06年起,三坊七巷开始整改,在12年重建完毕。重建完成后,我再一次走进永和鱼丸,它的店面已从塔巷移到了南后街,一眼望去,竟不是当年些许破败的样子,店面富丽堂皇,匾额上的金漆重新刷过,繁复的水晶吊灯悬在店中,木制的仿古桌椅上刷着一层新漆。叫了一碗鱼丸,仍旧好吃,却不见了当年的惊艳。漫步在崭新的花岗岩石板路上,望着街道两边名目琳琅的中西各式店铺,对于这条“传统”老街,我竟生出了一阵阵的陌生感。招牌还在,但是其间的风味已逝去,随之消散的,还有那些历经沧桑的明清古建、那些沿街的叫卖声、那些属于童年的旧时光… …
南后街本是花灯、纸伞、小吃等聚集的一条接地气的商业街,如今的改造以投标的方式出租土地,使得大量的民间小本生意在三坊七巷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则是与传统背道而驰的现代化与西式,其间的觥筹交错晃去了原先的宁静,街坊邻里的喜怒哀乐被干净的石板封上、坊巷的各自特色被整齐划一的规划所取代、巷子中的盏盏灯火被霓虹招牌和出租牌所替代… …
纵然明白逝去的已随风飘散地无踪无迹,一切已成定局,到底意难平。
究竟我如何才能再尝到那一碗别致的风味呢?
我如何追寻那已逝去的一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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