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我就想祭奠一下我的表叔,他的一生真可谓悲凉。
表叔是我父亲舅舅家的唯一儿子,出生于二十年代。据说表叔从小就很顽皮,性格豪放不羁,喜习武,好邀朋结友,其父母拿他也没办法。他也比较狠劣,二十来岁的时候,遇到国民党打败仗退下来的伤残兵在街上横行霸道,他也敢冲上去理论打架。
表叔由于长期习武练拳,身体很好,从小喜欢凑热闹。在县城里,他是少有的玩踩高跷的高手。每年春节从正月初九到十五,每天晚上都是各乡镇村拜年玩灯的时候。表叔是玩灯队伍里扮演孙悟空踩高跷的主角,他一身孙悟空戏装打扮,踩着高跷到处蹦哒,绑着两三米高的木棒高跷他可以踢腿、独脚蹦跳、梭一字,玩得十分精彩,深受大家喜爱。
我知道表叔是在一九六二年困难时期,他那时候已在距离县城三十来里的乡场入赘。我从十来岁开始,每年都会去表叔家走人户玩几天。表叔家里就是表婶和她父母,表婶是独女,他们家里据说以前生了个男孩,很早就病故了,以后也没有孩子。表叔家人少,表叔也会做点小生意赚钱,他还很会打鱼钓鱼,可以说他们家在当时是个很殷实的人家。表叔一家对我们家的孩子都是十分喜欢,每到农闲时节都要轮流接我们去他家玩几天。实际上去他家就是给我们做好吃的,在那个年代,能够吃饱吃好都是十分难得的了。我们几兄弟姐妹也都很喜欢去表叔家玩,十分尊敬他们一家人。
一九七一年四月,我到了离表叔家十来里地的地方当知青。我们是一个公社,表叔家就在公社管委会所在地场上。我们那里的乡场每五天一次赶场,我也就每场可以去表叔家打牙祭开荤。表婶做的洋芋饭红苕饭,炒的腊肉,炖的鸡汤,烧的鱼太香太好吃了,至今回想起来都要流口水。
事情如果能长此以往下去就好啦!夏秋季节的一天早上,母亲突然来到了我们生产队,告诉我一个惊人的消息:“昨天,你表婶被你表叔打死了,他也被抓了”。我一听到这个消息,当即如五雷轰顶,全身颤抖傻立当场。我和母亲急忙奔向表叔家,去参加表婶的葬礼。
我们到了表叔家,看到表婶面蒙黄纸,身穿素衣躺在大厅的木板上。表婶堂叔家的兄弟姐妹们在帮忙操办丧事,她的父母亲哭晕在一旁。我和母亲一到地方,也跟着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经过了解,我们才知道,原来表叔与表婶前几天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吵了几句就各自在生闷气。头天下午,表叔坐在灶后,表婶喊他说了什么,表叔站起来顺手将坐着的木凳子朝表婶扔去,表婶当即倒下,一会就没有了生息。公社公安员闻讯而来,表叔也没有反抗,很快就被押送到了县公安局拘留所。经法医鉴定,表婶死于脾破裂。也就是说表叔扔向表婶的那一板凳,把表婶的脾脏打破了,内出血而亡。
表叔做了此事,他是后悔莫及,亲戚朋友们也是哀伤痛心不已。经法院审理,表叔是因口角失手误伤人命,被判刑劳改二十年。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到九十年代初,表叔刑满释放可已无家可归,其岳父母也已亡故。他原户籍所在地就是县城里,经过父亲他们的奔波,表叔就留在了城里。为了生活,对已经六七十岁的表叔,我帮忙给他在一个建筑工地上找了个看守工地的活。干了没多久,由于在劳改的时候也受了不少苦,他的身体每况愈下,父亲就帮他联系送去了县城的福利院,在那里养老直到去世。
表叔家本是一个殷实富裕的农家户,他们对我们一家人也的确是很好的。由于表叔的性格暴躁,脾气太坏造成了家破人亡的悲剧。表叔表婶都已走了二十几年、四十几年了,回想起二老的音容笑貌我就很痛心感叹。我在想,如果时光倒流,我在事发前几天要是去了他家可能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了。唉,这也是缘啊!我也只有在清明节盂兰节除夕的日子为两位老人烧香化纸以表敬意咯……
祈愿表叔表婶在天堂无病痛无烦恼,六时吉祥安宁!
聊以此文祭奠一下表叔表婶。南无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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