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愈来愈暖,阳光愈来愈明媚。
一抬头,看见外面阳光灿烂,心里就涌起一股冲动,好想到阳光暖风里走一走。
朱自清的《春》里写到:
城里乡下,家家户户,大大小小,也赶趟似的,一个个都出来了。
人们走出家门,走入春光里,踏青,郊游,放风筝。
就是找一个地方简简单单坐坐也是好的。
农村长大的孩子,一到春天,心头总是萦绕着一个念头——挖荠菜。
荠菜,一种常见的可食用野菜,开白花,其叶边缘呈粗齿状,铺在地上,绿绒绒,温温和和,团团的可爱。
荠菜既好吃,又有药用价值,利尿,明目,清热,不知道是谁发现了荠菜的好处,挖回家来,从此以后,挖荠菜就成为代代相传的事情。
那日,天微黑时分,我打电话给我妈,她正在麦地里。
我问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呢,她说正在地里挖荠菜呢。
我一听忙问,有荠菜了?
只听我妈在那头说,都快开花啦!
妈妈一句话把我拉回小时候。
那个时候,每到春天,田间地头,坡上沟下,溪边河旁,绿莹莹的荠菜,这一丛,那一簇,躲在坑坑洼洼里,挤在花花草草里,怕我们找到,又盼我们找到。
我们放学后,呼朋引伴,挎着小篮子,提着小铲子,一起“寻宝”去。
我们最喜欢去的地方,是村南的一条深沟,唤作“南沟”。沟间,大大小小几条溪流交错,使得那里的土壤湿润肥沃,滋养出各种花草树木。
南沟的荠菜格外多,格外鲜嫩水灵,是我们急待开发的“宝藏”。
小伙伴们一来到南沟,就撒欢似的冲下坡,四散开来,展开劳动竞赛,看最后谁挖到的荠菜最多。
大家瞪起一双眼,拱着腰,手握小铲,展开地毯式搜索,唯恐漏掉一棵。
要是听到一声惊呼,准是谁发现了一丛又大又嫩的荠菜,他会宣誓主权:这是我发现的,就是我的了,谁都不许挖。
其他人只有羡慕的份,同时也暗暗不服气,卯足劲,也要找到自己的“领地”。
最后总是能找到的,漫山遍野,有土的地方就有荠菜。
挖走的地方,过不多久,又会长出新新嫩嫩的荠菜,永远不愁没有荠菜挖。
有一种草,跟荠菜长得差不多,我们管这种假荠菜叫野荠菜。
年纪小一点的孩子,还分不清真荠菜假荠菜,一股脑往篮子里挖,惹得别人笑话。
小孩子,一点小事就大惊小怪,真容易快乐啊!
太阳落山的时候,到了晚饭时间,该回家了,能干的小伙伴的篮子里荠菜都堆出尖了。
那些贪玩的小伙伴篮子还没满,怎么办?我们那时常说一句话:见见面,分一半。
荠菜满蓝小伙伴就抓一把自己的,给没满篮的朋友,然后大家说说笑笑,踏着夕阳回家去。
这个时候,妈妈早已做好晚饭,站到门口,喊着自家孩子的乳名回家吃饭了。
荠菜好吃,偏偏择起来很费事,要一棵一棵捋,要不然夹带的泥土和其他的野枝野草不容易洗出来,不好洗不干净。
小孩可没那个耐性,回到家,篮子一放,就没他事了,只好由大人(通常是妈妈)来做下面的工作了。
小孩喜欢挖荠菜,大人也是一样的。
我妈一到有荠菜的时候,或者自己,或者约上哪个婶子大娘嫂子,挖荠菜去。
天气好了,出来走一走,边挖荠菜,边聊着家常,之于她们,也是趣事一桩。
那个年代,在乡村,人们的娱乐休闲活动远不及现在丰富多彩,挖荠菜仿佛是春天的一项盛事,大人小孩怀着喜悦的心情,浩浩荡荡地奔赴这场盛会。
还记得张洁的那篇《挖荠菜》里写到:
挖荠菜时那种坦然的心情,更可以称得上是一种享受:提着篮子,迈着轻捷的步子,向广阔无垠的田野里奔去。嫩生生的荠菜,在微风中挥动它们绿色的手掌,招呼我,欢迎我。
那个时候,我们大人小孩讲不出这样的话来,可我们的心情是一样一样的。
还有那满载而归的成就感!
荠菜的吃法很多,最简单的就是炒鸡蛋,还可以做汤,凉拌,包饺子,擀菜饼,都是极无论做成什么,都改变不了荠菜的清香鲜嫩,美味可口。
荠菜的味道与所有可食的蔬菜都不同,它的味道里有田野,阳光,大地,春风的气息。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荠菜做成的美味佳肴点亮了我们的饭桌,成了我们对于春天的一道祈盼。
在菜市场上,看到蔬菜摊前摆放着荠菜,我心想,如果我想吃荠菜,我一定要自己去挖。
只有自己去挖,我才能品尝到荠菜最原始的野生味道。
那个味道是我对于童年,对于土地,对于遥远生活的记忆。
每次挖的荠菜那么多,吃不了,那会又没有冰箱存放,扔了可惜,怎么办?喂兔子。
上小学的时候,为了挣零花钱,我们很多人都养过兔子,一放学,就去拔兔子草。
多了的荠菜正好喂给兔子,一把把撒进兔总里,兔子跑过来围城一圈,窸窸窣窣地咀嚼起来,它们应该也很喜欢荠菜散发着泥土气息的清香味道。
兔子也需要改善生活呀。
在广袤的大地上,荠菜一直那么朝气蓬勃地繁衍生息,滋养了多少生灵。
每年春风乍起,听到有人说起挖荠菜,就勾起我对那远去的生活的回忆。
我在每年的春天里,想起挖荠菜,怀念那绿意盎然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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