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场】争渡（16）

【职场】争渡（16）

  夜深了，168号院老院长家顶楼卧室还亮着灯。屋里的灯大概是能调节亮度的，光亮极暗。

    昏黄的灯光下，老院长坐在东墙的小沙发上，头部微仰，闭着双眼，依靠在沙发上，也许是劳累了一天，此时的老院长看着比白天平添了些许疲惫和沧桑。

    而这些疲惫和沧桑，却没有削弱这个年近60岁的老男人的魅力，反倒因此让他散发出一种更迷人的成熟的味道。

      最近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在老院长的头脑里像过山车一样呼啸而来呼啸而去，使他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因为娶了文化厅副厅长的女儿，老院长的一路升迁，都被打上了裙带关系的印记。老院长从不把这些放在心上，一千个人一千张嘴，你能一一辩解过来完吗？过好自己的生活，就是对那些爱说闲言碎语的人的最好的反击。

      这一路走来，两人是你敬我来我爱你，也是羡煞旁人。现在年纪大了，就像左手和右手，更是谁都离不开谁了。

    虽然膝下无子女，所幸两人工作之余都发展了自己的兴趣爱好，老伴爱上了太极拳，老院长勤于书法，到也弥补了不少缺少天伦之乐的遗憾。

    两个人过着平和宁静的小康生活。而那天出现在茶馆的女人，彻底打破了老院长这平静的生活。

      虽此去经年，物是人非，可老院长那天听到电话那端传来白晓枫声音时，还是全身都震悚了。

    白晓枫是老院长的初恋，对于男人来说，初恋的女人注定会使他终身难忘。更何况白晓枫是如此一个温柔可人的尤物呢。

    好容易熬到傍晚，老院长来到约定的茶馆，当亲眼看到这个女人在自己的面前时，老院长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老院长偷偷的用手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腿，唉吆，疼，不是梦，是真的。

      白晓枫幽幽的看着老院长：“你 ，这，一向可好？”

      “还好，还好，你这么多年也还好？”老院长真想盯着这个女人仔细的端详，又觉得太失风度，只好若即若离的看着。

    白晓枫该有53岁了，岁月还是留下了些许痕迹的，但总体看保养的还是很好的。除了少许的鱼尾纹和不太明显的一点抬头纹，皮肤的状态还是极佳的，看上去细腻光滑有光泽。就是说白晓枫才四十多岁也完全说得过去。说话的声音也还是那么温柔悦耳。

  “你离开家乡后，我不久也嫁人了。县武装部部长家的小儿子，人挺好的，对我也好。” 白晓枫娓娓道来。

“谁娶到你，都是他的福气，都不舍得对你不好。”老院长笑了。

“那你为什么不娶我呢?"白晓枫看了一眼老院长幽幽的接了一句。

    当年， 老院长离开家乡，来到这个城市不久，亲戚就介绍了现在的老伴给他。高干子弟，长的也不错。老院长起初当然是不愿意的。他和白晓枫是有山盟海誓的啊。

    父亲看中了对方的门第，觉得抓住这门亲事，就是抓住了儿子甚至是整个家族的命运转折的机会，于是就不断闹腾，今天喝药，明天上吊，真是十八般武艺都使出来了。

    母亲手指头捣着老院长的头说：”孩啊，你这是往死路上逼你爹啊。你是个不孝子啊”。

      就这样，在这场拉锯战中，老院长寡不敌众，最终精疲力尽俯首称臣，答应了这门亲事。

    婚后，老伴的知书达理，贤惠端庄，倒也让老院长体会到了女人的另外一种风情。星转斗移，时光如梭，慢慢的，老院长也就淡了对白晓枫的念想。

  此刻，老院长不晓得怎么回答白晓枫这个问题，只得嘿嘿一笑。

  不曾想，白晓枫见眼前的男人笑而无语，不禁悲从中来，一霎时泪珠儿顺着双颊滚滚而下了。

    白晓枫的悲伤是与众不同的。她绝不会声竭力斯地嚎啕大哭，她只低眉颔首的端坐着，任凭眼泪无声地滑过脸颊，一滴接一滴地落到地上，摔成水花。她愈是这样不闹不吵，男人愈是想打心底里怜她疼她。

  老院长的心也隐隐作痛了：“有啥事好好说嘛，莫哭，莫哭。尽管说，有我呢。”老院长发现只要在这个女人面前，自己就会不由自主地生发出英雄豪气。

  “你给我提出分手的时候，我已经怀孕了。”白晓枫抬起梨花带雨的眼眸看着老院长。

    “啊”老院长禁不住惊呼了一声。“谁的？”老院长有点晕乎了，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你说谁的，你，你.....”刚止住泪珠的白晓枫气的嘴唇哆嗦着说。

    “我的？！”老院长一激动一拳砸在茶桌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这个傻女人！你把孩子怎么了？”

    “我能把孩子怎么样？他是个生命啊。我要把他生下来。我和章晓辉说我怀孕了，他要是娶我就必须接受这个孩子。”

    “孩子出生后，是个男孩，章晓辉视若己出。孩子也和章晓辉特别亲。我倒想再生个，章晓辉怕再生个委屈了这孩子。坚决不让生。”

  白晓枫讲这话的时候，平静的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老院长知道，这个女人是经历了多少恨，又经历了多少爱历练出了今天的云淡风清！自己愧对这个女人啊。

    自己在这世上有儿子啦！老院长百感交集，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像个炸弹，震的老院长的心脏都快受不了。亦惊亦喜，老院长难以自持，几度老泪纵横。

  “孩子现在怎么样，在哪里？”老院长抹去眼角的残泪，也哽咽了。

  “就在你身边。”白晓枫一字一顿地说。

  “我身边......”老院长先是咪着眼想了一下陡地睁开眼睛双目放光，“章士钊！”

  白晓枫几乎同时脱口而出的“章士钊”三个字印证了老院长的猜测。

    老院长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到章士钊就特别亲切特别投缘了。那是血脉相连啊。这孩子身上流淌着自己的血液啊。

  “我今天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多一个人去疼爱孩子。有一点你必须做出保证，不能给孩子说出真相，不能给孩子相认。”白晓枫不容置疑的说。

    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呢。人得知恩图报不是？老院长断然不会打扰章晓辉父子的生活。眼前的这个女人，还有章晓辉都是自己的恩人啊。

  “这点我是知道的。你放心。”听到老院长这个回答，白晓枫知道自己当初没有爱错人。

    从那一天起，老院长就发誓要好好爱护这个孩子，绝不能让这孩子受半点委屈，有半点闪失。

  可是，在命运的浪潮里，个人力量仅如沧海一粟罢了，谁又能完全掌控命运的风风雨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