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离我家有五里地,是我初中在镇区上学的同学。
人生最悲惨的是在小的时候失去了母亲,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和我们在一起上学的日子里,虽有说有笑,但更多的是沉默寡言,好似在思考着人生,在无声的记录着过去的岁月。
从乡中回家,在起初的半年里,我们都是步行。一路说说笑笑吵吵闹闹,有着数不完的欢喜,爬上树摘几颗红柿子,钻进地里刨几个红薯,少年人的友谊便建立在诉说和活动之中了。
他少言寡语,给人的印象是朴实憨厚,但是他也充满了狡黠的意味。在一起活动的时候,他也会出一些点子,说一些不着调的话,真正的属于那种半屏不响满瓶格挡的那种。
初中毕业之后,他到外面去打工,早早的扛起了家庭的重任,生活的风霜给这个小伙子披上了坚韧的外衣,也显得愈发粗壮起来。
初中毕业,又上了三年师范,我回到乡二中教英语,正好是他的家乡,我们的联系日益活络起来。年更腊月,他回到家乡的时光,便是我们聚会的日子。拿上一瓶酒,在他家炒上醋溜豆芽白菜,就够我们消磨一个晚上了。简单朴素的聚会,彰显友情的温馨甜美。
工作之后的第二年,在农村的他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已经是谈婚论嫁的年龄了。他说定了一个姑娘,叫四妞的便是,长的小巧玲珑,满是甜甜美美的味道,在一起挺是般配,说定了进入腊月便办事。
朔风骤起,天降瑞雪。我到他家贴了红对联,像模像样地吸起烟来。他家在南山脚下,当时还是孤零零的一座房子,家里帮忙的人也并不多,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孤苦伶仃的没有温暖的气息,是需要一个女人了。
锣鼓敲起来,红布挂起来,鞭炮响起来,女人娶了进来,这个家庭立马“阳春布得泽,万物生光辉”了。他笑得合不拢嘴,逢人也气壮声大了,生活往他的小院里挤进了满满阳光,整个家庭欣欣向荣、三阳开泰起来。
由于婚姻和家庭的关系,我离开了原先的工作单位,到了近四十里开外的姚村。此后,我们联系的少了,多少年音讯皆无,于是在心里想着:他应该生儿育女了,家庭愈是和和美美了。
进入新千年之后的第九年,我组织了班级同学聚会,再一次见到了他。少年同学青年朋友中年相遇,自有着说不完的话,碰上几杯酒,吃上几口菜,说不完的欢喜,道不尽的忧愁。中年人的日子,满满的一地鸡毛。
再后来,听说他的身体就和高血脂高血压有了交集。有一次到同学的工地上,受到了热情款待,不免喝了几杯酒,竟遭遇了心跳加速的事情,以致到医院诊断拿药,倒是吓坏了另一位同学。好在并没有什么事情,最后也算是皆大欢喜。
同学与同学之间的往来,他也是参加的了,尤其是冬春交接之极,他在家的日子里,更是亲自前往,虽不能喝酒,却也表现了十二分的虔诚和热情。
二零一七年的晚春时节,我参加了家乡下燕科村老寿星的百岁诞辰,没想到在遇到了他。老寿星的儿子是他的叔叔,早年间的因缘际遇,竟会让我们这对同学在此相遇,也算是人间的一次奇遇了。
今年春天,意外的收到同学的一个电话,说他遭遇了变故,离开了人世,犹如晴天霹雳,怔得我半晌没有回过神来。我们年前同学家儿子婚宴上刚刚见过,所以没有推杯换盏,去也是,娓娓道来,言犹在耳,英容笑貌,还在眼前,斯人已去,不胜伤悲。
过年之后,他辞别了妻子和一对儿女,带着高血压高血脂的药物,前往上海一个工地务工。在执行一次放线任务时,与一辆水泥罐车不期而遇,永远地倒在了工地上。
我们去的当天,他的妻子四妞,那个曾经活力四射的少年妇人,憔悴不堪地蜷缩在床上,一对儿女都还没有办事,生活一下子就压垮了她。
算来人间少年同学,知己有几?竟又走去,不觉泪潸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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