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离我老家约3公里的公社所在地的山水街,地处衡阳、邵东、双峰三县交界,是我小时候去得最多的“外地”。
街上有我在供销社工作的父亲,也有住在公社对面仅一街之隔的外公和两位舅舅及从小一起与我玩耍的表姐、表妹和表弟们,更有一个让我神往的地方,那就是街上的邮电局。
说是邮电局,其实就是临街一间门面加上两间住房,街边立了一个比我那时个子还高的圆柱形绿色邮筒格外醒目,它一年四季张着小嘴,好像从来没有吃饱过,总在等待人们给它投喂食物。
门面里有一个高高的木柜台,柜台里长年坐着一位与我父亲同样年纪、同样矮墩墩的身材、同样轻言细语地说话,见人脸上总是同样露出慈祥笑容的中年男人杜叔。
因为邮电局与父亲上班的供销社门市部仅一屋之隔,我常会到邮电局里串串门。
在我的眼里,杜叔神通广大。天文地理无事不知,前来办理业务的人没有不认识的,还知道别人家在外地工作的亲人或亲戚,甚至最近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来邮电局办事的人对杜叔也特别尊重,都叫他杜所长。
在我的眼里,杜叔的工作很神奇。通过他的手,一张信纸装进信封贴上邮花(我老家那里人们都把邮票叫做邮花),就能将想要说的事传到五湖四海,几斤干豆角或红薯干就能长腿飞到千万里之外的亲人家,一个电话一摇就能打到天南海北,一份几个字电报就能把远在天边的亲人急速召回。
看到杜叔一天忙碌而得意的样子,我羡慕极了。虽然那时父亲在供销社工作,可以经常买糖果给我吃,但我觉得杜叔的那个邮电局似乎对我吸引力更大,只要去了山水街上,我必去那个邮电局。
后来,我还特别关注到每两天经过自己家门口的邮递员,对他背上的那个印有“人民邮电”四个黄色大字的邮袋产生浓厚的兴趣。慢慢地,在我心中竟然形成一个梦想:自己以后也要到邮电局去上班,当一名邮电工人。
但我知道,当一名邮电工人一定得有文化,所以我立志一定好好读书,为自己进邮电局工作打好基础,创造条件。
14岁那年,我考上镇上的高中,同桌的父亲恰巧也是镇上邮电支局的职员。通过同桌,我对邮电局有了进一步的了解,知道邮电局所从事的是邮电通信工作,担负党和国家以及人民群众的通信重任,对从业人员要求特别高,进邮电局工作不是那么容易的。
说来也巧,就在我读高二时,国家恢复高考,这让我看到了进邮电局的一线希望。这期间我夜以继日地补课学习,希望能考取好的成绩,但毕竟基础太差,竞争太激烈,第一年高考名落孙山。
在抱着痛哭一顿之后,不甘心失败的我,很快重新振作精神,在父母的支持下重返校园复读。为了能考上心仪的邮电院校,我白天认真听课,早晚把全部精力用于复习补课,经常在学校熄灯老师查房以后,点着用墨水瓶自制的煤油灯,在床头偷偷地看书做习题,早上天没亮就悄悄起床跑到教室或走廊的路灯下看书。
高考成绩气揭晓,我尽管在班上考取前几名,但仍然没有上大学的录取分数线。能带给我安慰的是那年开始,中专学校也是从高考生中录取。
我虽然没有考上邮电大学,但那成绩恰好可以上邮电中专学校,在填报高考志愿时我毫不犹豫将邮电学校作为第一志愿,在经过一个多月的等待之后,我如愿以偿接到了省邮电学校的录取通知书。
三年后,我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并顺利分配到家乡的县邮电局工作,成了一名光荣的邮电职工。参加工作以后,十分珍惜这份“人民邮电为人民”的工作,通过自己的勤奋好学和努力工作。
在市场经济转型期,也曾有同事邀我下海做,也有人鼓动我跳槽,但我初心不改,在企业多次重大改革重组时,我仍坚守在心爱的通信行业。
我在县邮电局工作3年就入了党,以后又被推荐参加成人高考带薪读了邮电大学,接着就调入市邮电局从事管理工作,后来成长为拥有高级职称的企业中层管理人员,还被上级评聘为专家和优秀专业人才。
在即将退休之际,回顾这40年的邮电通信从业经历和职业发展,我无不感谢儿时乡村街道上的那个绿色邮筒,是它在我幼小的心灵就定格了我人生的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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