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的风,刮了几乎整整一天。傍晚时分,顶着大风出门,迎风散步,也是散心。出了门却有点后悔,这风就像泄洪的水,不光气势雄浑,还无缝不钻,直接呛的人喘不过气来。风从衣领钻入、从纽扣缝钻入,从裤脚钻入,洗涮着没有包裹严实的身体,拍打着裸露的脸蛋和脖颈。几分寒意,仍让人畏。
乡路风中走路相当吃力,几乎是龟行一般缓缓挪动。记忆中也曾有这么一个晚上,严冬,黑夜,我一人顶风而行。仔细一想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在市里读高中,住校。每月回一两次家,拿生活费。那天晚上已经记不清是什么原因了,下午下课后,没能赶上我们本村的车,只能坐上到镇里的车回去了。冬天,夜色很快降临,等车到镇里时已经是冬夜八点多钟。距村里还有十里地,风又大,那时还没有手机,父母也不知道我要回来的消息。我只能一个人匆匆上道,顶着寒风,缩着脑袋,背着书包,一步一步从镇里步行回家。周围全是黑漆漆的一片,印象中几乎没有见到近身的行人和车辆,远处的村庄零零星星亮着几盏豆粒一般的灯,远远的给我些许安慰。我一边走着,一边后悔仓促回家,只想加把劲,赶快回去。只是迎面的风吹个不停,虽然冬夜的气温很低,但我能明显的感到后背的阵阵热汗。就这样一个人,一步一步慢慢想着村子的方向艰难的移动。
走了接近一半的路程,终于看到靠马路边有一户人家,刚好一个大婶在闩门闭户,她透过从门缝里照出的亮光,看到了形色匆匆又疲惫不堪的我,停下了关门的手,推开门迎了出来。
“哪里来的学生,这么黑的天要去哪啊?”
我报了村名,说是回家。她迟疑片刻,说,“我家有自行车,你可以骑回去,不过,不过,你是谁家的孩子呢”。我知道,毕竟在那个年代的农村,一个自行车也算是个物件,哪能轻易交给陌生人呢。虽然是个学生,但这么大的镇,十来个村,如果真丢了,上哪去找呢。所以我很能理解大婶的迟疑。于是我也有点犹豫,主要是觉得不好意思。我觉得自己除去心理的孤单,体力上还行,再走五里地应该不是难事。
就在这个时候,咯吱咯吱……。背后马路上逆向传来了骑车声,越近越觉得熟悉,我都没有回头,侧着脸向那声音传来的黑漆漆的方向,叫了声妈。
“哎—!”真的是我妈!我妈冒着风,摸着黑,猜着我回家的点,来接我了。我忽然鼻子一酸,不争气的眼泪在眼圈里转了又转,说不清是委屈、是激动还是什么。只记得,我妈和大婶寒暄几句谢过人家后,就要带我回家。当然最终还是十六岁的我骑自行带着我妈回家了。
后来我问我妈,怎么知道我要回家。我妈说,打电话给宿舍同学说我已经回家了,等到村里的最后一班车都没等到,看着刮大风,就匆匆忙忙骑着自行车往镇子里赶,又不敢赶得太快,怕天黑看不清,从路上错过去了。
现在回想起来,心里仍然会有点酸酸的感觉。想起,那时在镇里上初中时,只要天一下雨,爸妈就会拿着雨衣雨鞋徒步往学校走,一走就是十多里地,多少次接上放学归来的我时也是这样的黑天,两个人并排在夜色里行走着,边上是轰轰流动的渠水和兹兹拔节生长的玉米。两个人什么话都不说,就那么静静地走着,雨水刷刷地打在伞上,有一丝冰凉略过,但我们的心里都是暖暖的。
网友评论
母子情深.怎能忘却.
很感人.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