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年,全都停留在小时候。
小时候的年,是热闹的。
从进了腊月开始,热闹的气氛便开始一点一点酝酿,一点一点累积,沉稳而又欢欣鼓舞地向着某个高点徐徐奔去。
每个人都变得忙碌起来。
主妇们经过了秋收结束到深冬之间的一段休整以后,日子一进了腊月门,便又热情满满地投入到制作美食的紧张忙碌中。磨黄米,烀豆馅儿,蒸豆包,蒸年糕,从早忙到晚,厨房里整日地水汽蒸腾,空气中都是湿润润的米香与清甜的芸豆香,我和弟弟叽叽喳喳兴高采烈地品尝着新出锅的豆包,看着母亲不停地发面、把淡黄色的面团包了豆馅儿团好,一大屉一大屉地放进大铁锅里,里面咕嘟咕嘟烧着滚开的水,如此一日又一日反反复复,直到某天将厨房碗柜边的那口大缸全部装满,足够我们顿顿饱餐一直享用到正月底的。
忙过了豆包年糕这个长长的段落,主妇们又马不停蹄地泡豆子,磨豆浆,做豆腐。厨房里的两口大锅都用上,一口用来熬豆浆、点卤水,另一口则在上方支起木架,将新成的热气腾腾白白嫩嫩的豆腐脑儿放在木架间的厚纱布上淋去水分,再转移到木架下方担在锅沿上的木台上,取重物压了,就能得到新鲜嫩滑的大豆腐了。
从计划着做豆腐开始,家里的男人们就加入到了春节美食制作的队伍中来,毕竟,将泡好的豆子用扁担水梢挑到磨坊,再将磨好的豆浆一担担的挑回家来,全程用脚丈量不说,对体力的要求可是一点儿都不低。
每年到了做豆腐的那天,父母都要起个大早,到磨坊排队打豆浆。我们躺在热乎乎的被窝里,听着外屋父母进出的脚步声、将豆浆倒进大铁锅里的水声,睡得断断续续。待到外面天光稍亮,我们也终于按捺不住好奇早早地从被窝爬起时,父母已经往返磨坊几个来回,我们看到一大锅白如牛奶的豆浆,外屋的地上还放着一溜儿好几个水梢,里面的豆浆尚未加热,要等第二锅,甚至第三锅。
一整天,厨房里都好似入了仙境般雾气缭绕,父母置身其中忙个不歇,却总不忘把每道工序的成果端一碗过来给我和弟弟,香甜的豆浆,淋了生抽的豆腐脑儿,新出锅的大豆腐,我和弟弟一口一口吃得欢畅,在偌大的土炕上玩得更加起劲儿,只觉得脚下踩着的热炕头,温度越来越高,连同我们的欢笑声声,与家里弥漫的浓浓的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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