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在一起,却形同陌路,有些人分开了,却是瑟缩在心脏里的一滴眼泪。
01
许多年以后,当我偶然在街角看到一个像你的身影时,猛然发现,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小心翼翼地让自己不去想你。
是不是特别不浪漫?
仔细一想,我和你之间平淡得像水一样的青春,确实没有发生什么值得纪念的事情,以至于我以为自己早已忘记了你的样子。
可偏偏事与愿违,大街上随便一个像你的身影,我竟然都会激动好久,一路追过去,才发现那人终究不是你。
所以今晚,我破例让自己认认真真地想你一次!
那么,曾经亲爱的你现在在哪里呢,是不是和我一样很快乐,是不是和我一样很怀念?
有人说,人体细胞每隔七年会全部更换一次,七年后,你不再是你,我也不再是我。
我们分开后的近十三年时间里,你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02
前几天,几经周折从以前的老同学那里得知你最近结婚了,嗯,这样也好,起码我知道你找到了一个可以陪你一起笑到老的人。
人生多奇妙,超级女声火遍全国那年我们第一次遇见。
你说你不喜欢何洁,我说我喜欢她的歌,现在你结婚了,何洁当了单亲妈妈,而我整天和过去做斗争。
有时候我都奇怪,为什么自己的记忆力这么好,芝麻大的事都记得一清二楚,没事儿还爱翻翻高中时的课本试卷,想寻找点蛛丝马迹。
昏黄的纸张,字迹缭乱的笔记本,分数不高的数学试卷,眼前的一切提醒着我过去的一点一滴。
2005年的圣诞节,日子像往常般别无二致,可空气中分明弥漫着不安分的躁动因子。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莫名的兴奋与激动,仿佛今天不用上课一样。
我一脸灿烂地戳了戳旁边的你,带着点儿八婆的语气,“哎哎,有人送你苹果么?”
在那个非常含蓄的年代,大家牵个手都偷偷摸摸,如果有女生在圣诞节送男生苹果,哦呦那可不得了,算得上是间接表白了。
“没有。”简单明了,一如平时闷骚的你。
我撇了撇嘴,偷笑着稳了稳声音,装作很随意地说,“我送你一个啊,看在你平时为我讲数学题的份上,说吧,想要什么样的!”
然而当时我内心的潜台词是,“大哥,我特么都这么明显的暗示了,你能否主动点!”
我看着你悠悠地抬起头来,终于把深邃的目光从那该死的数学卷子转移到了我的脸上。
你有清濯的面孔,好看的睫毛,深棕色的眸子,在阳光下会变成更浅的颜色,仔细一看,左眼角还有一颗泪痣。
当然这些都是我趁你不注意时偷偷观察到的。平时我是不敢正面看你的,我怕我莫名其妙的脸红会引来你的猜测,那是我独自欢喜羞于承认却又希望你能知道的心事。
“嗯....你的数学卷子改完了吗,不是已经好几次不及格了。”
“啊?”
“有时间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不如多做几道数学题,无聊。”
我在心里一百遍告诉自己要淑女,不能骂人,然后忍住了想打死你的冲动,把愤怒化作食欲,恨恨地吃掉了打算送给你的红苹果,当着你的面,差点咬到舌头。
当我终于凭一己之力改完那张可恶的数学卷子,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偷偷瞄了一眼你,发现你正低头奋笔疾书。
整个晚自习我都懒得再搭理你这块儿朽木,哪怕是有不会做的题,也是连蒙带猜自食其力。君子还不食嗟来之食呢,更何况我,一个巴巴给你准备了圣诞苹果却被你训斥为无聊的人,会死乞白赖儿地低头向你请教数学题?
呵!开玩笑!
忽然你抬起头,长舒一口气,把你手里刚奋笔疾书完的东西不屑地扔给了我。我以为是数学答案,在用了不到一秒钟的思考之后,便迅速把我的试卷拿出来摆好准备对答案。
然而我看到了什么?这是What ???
我错愕地看着你,急于寻求答案的眼神终于感动了你。
“哦,送给你的圣诞礼物,白色的,苹果,比你的红苹果好看”,你轻描淡写又漫不经心地说道。
可我明明看到的是在一片毫无布局章法的五颜六色里一坨没有颜色的......圆圈???
“屁!我的红苹果还可以吃呢!”
“嗯,我看到你吃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说话就不能矜持点?”
“好的,陛下,请借微臣您的数学卷子抄抄…哦不对,是看看。”
我努力控制自己的笑点,但还是接受了你忙活了一个晚自习搞出来的礼物,一个平时徒手画出标准抛物线的人画出的“精致”苹果。在苹果的旁边,还题了字。
祝左昨:学习进步。
陈佑晖 2005年12月25日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2015年,高中母校改建,校址拆除另作他用,我和你仅有的生命重合点也将不复存在,那个充满了我们无数回忆的地方,终于还是消失了。
临正式拆除之前,学校组织了一次校友会,怀着有可能遇见你的想法,忐忑不安地回去了。
我们当然没有再遇见,上天从来不肯眷顾胆小的人,我也从来都不是故事里幸运的女主角,哪有那么多恰到好处的久别重逢等着我们去演绎。
高一四班还是在老位置,课桌椅早就换了新样式,墙皮或许粉刷过,比之前白了许多,就连黑板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换成了推拉式。
我走到左边靠墙第四排,坐下,闭上眼睛,感觉不到任何熟悉的气息。
难得的是,我在窗框上发现了那行小字,当时用黑色中性笔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刻上,断断续续刻了半个月,刻完胳膊又酸了半个月,你还笑我傻。虽然有些字现在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但好在我还记得,依稀可以识别。
那是归有光的《项脊轩志》,“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是我很喜欢的句子,你知道的。
我说归有光也算是个情种了,妻子死了这么多年,还能睹物思人写出这么感人的文字,这些年,他一个人应该过得很辛苦吧。
你说可拉到吧,他后来又接连娶了两个老婆,还不算妾,你可别被他深情款款的文字给骗了。我跟你说,你们女孩子就是容易.......
我翻了个白眼,你还是低头钻研你的数学题吧,当我啥都没说。
睹物思人确实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时间这个东西从来不留情面,它不会因为你的喜欢与不舍就停下脚步,也不会因为你的痛苦与难堪而飞快前进,更不会因为你的懊恼与不甘心便倒转回从前。它公平地对待每一个人,像一个睿智的老者,入世又出世。
当我收拾好情绪准备要离开的时候,却看到了王颜霏。好多年没见,她变得更漂亮了。
“回来看看?”
“嗯”,我点点头。“你过得还好么”。其实我更想问的是,“你们,还在一起吗”。
“还行吧,打算明年结婚,放心吧,新郎不是他。”
“谁?”
“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欢他,我知道他也喜欢你。”
虽然我极力想掩饰自己的窘迫,努力做出一个“哈?你别开玩笑了”的表情,可终究没有成功,这么多年,我也装累了。
妈的,十年前我就不是一个好演员,十年后我依然不是一个好演员。王颜霏这个老娘们儿总是能一眼看穿我拙劣的演技。
“那个时候我很喜欢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也不是最好看的,可我就是喜欢他,尤其是他的眼神”,王颜霏捋了捋头发,脸上露出慈母般的温柔笑容,“后来我才发现,他只有看你的时候,才会露出那样的眼神,就像是,怎么说呢,冬天里不刺眼的阳光”。
我开始相信,王颜霏这个老娘们儿确实是喜欢你的,就凭她一个理科生说出这么文绉绉的话来,我真的,举手投降。
“你能说重点吗?”
“我承认,我是故意让你帮我送情书给他,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拒绝,你从来都不敢在任何人面前承认你喜欢他!你就是个胆小鬼!”
“够了!”
有些事,我自己不说不代表可以被别人说出口,尤其这个人还是王颜霏。明明我拿她当好朋友,她却利用我的懦弱来把你抢走!
我常常在想,如果当年我送给你的,是我写给你的情书,你是不是就会留在我身边?
或者哪怕我果断拒绝了王颜霏这个无理的请求,是不是我们现在就会在一起?
我是真的傻,又或许如果我们都聪明一点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其实好多事真没必要斤斤计较,但我就是特别讨厌现在的自己,一个自怨自艾的loser。
归有光看到破旧的老屋还在,昨日种种历历在目然斯人已逝,不禁嚎啕大哭,“瞻顾遗迹,如在昨日,令人长号不自禁。 ”
03
这些年来,我经历过许多事情,认识了一些人也告别了一些人,成长了许多也成熟了不少。
留过及腰的长发也剪过清爽利落的短发,戒掉了各种碳酸饮料和奶油蛋糕却还是对冰激凌难以割舍。
时至今日,事已至此,我仍然幻想着我们的重逢,想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想听你亲口把你的故事讲给我听,可我想到了所有却唯独没想到你会结婚。
这个世界小么,好像不是,不然为什么当年即使在同一个学校,之后我们也不曾再见面。
这个世界大么,好像也不是,不然为什么分开许久杳无音讯的人却猝不及防地传来了结婚的喜讯。
我努力让自己不去打听她的名字她的样子,如果她不好,我会替你难过,如果她好,我会替自己难过。
而我终于鼓足勇气,用尽全力选择放过自己。
何洁在歌里唱着“回忆与我都不爱说话,偶尔我会想起他,心里有一些牵挂,有些爱却不得不各安天涯”。
如果最终不能在一起,那么谢谢你来过,谢谢我爱过,既然无法相濡以沫,相忘于江湖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只希望在你的记忆中,我还是那年夏天你刚认识我时的样子,希望有生之年,你也会像我偶尔想起你一样地偶尔想起我。
最后,祝你幸福,然后,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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