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南凉王秃发傉檀及北凉沮渠蒙逊轮流出兵攻吕隆,吕隆苦不堪言。后秦的谋臣对后秦王姚兴说:“吕隆靠着先祖传下的资源,控制河西走廊,如今虽然饥窘,自己还能支持,如果将来富足,终将不再为我们所有。凉州险绝,土田肥沃,不如乘其危而取之。”姚兴于是遣使征召吕超入侍。吕隆考虑到姑臧终究无法自存,于是派吕超请后秦派兵来迎接。姚兴派尚书左仆射齐难、镇西将军姚诘、左贤王乞伏乾归、镇远将军赵曜率步骑兵四万人到河西迎接吕隆,南凉王秃发傉檀下令驻防昌松、魏安的两支军队让出道路回避。
八月,齐难等抵达姑臧,吕隆素车白马迎于道旁。吕隆劝齐难攻击沮渠蒙逊,沮渠蒙逊派臧莫孩拒战,击败后秦前军。齐难于是与沮渠蒙逊结盟,沮渠蒙逊派弟弟沮渠挐入贡于秦。齐难任命司马王尚代理凉州刺史,配兵三千人,镇守姑臧,任命将军阎松为仓松太守,郭将为番禾太守,分别戍守二城,迁徙吕隆宗族、僚属及居民一万户到长安,姚兴任命吕隆为散骑常侍,吕超为安定太守,自余文武官员,根据才能,分别任用。
当初,郭黁常预言说:“代吕者王”,所以他起兵,先推王详,后推王乞基;等到吕隆东迁,王尚替代了吕隆。郭黁跟从乞伏乾归降秦,又认为“灭秦者晋也”,投奔晋国,被后秦派人追上,杀死。
沮渠蒙逊的伯父、中田护军沮渠亲信、临松太守沮渠孔笃,都骄纵不法,成为民患,沮渠蒙逊说:“乱我法令的,就是二位伯父。”逼他们自杀。
后秦派使者梁构到了张掖,沮渠蒙逊问道:“秃发傉檀封公爵,而我只能封侯,为什么?”梁构说:“秃发傉檀凶狠狡诈,并不是真心忠诚,所以朝廷以重爵虚名来羁縻他。将军的忠心,直贯白日,应该到朝廷辅佐君王,岂能以虚情假意来对待您!圣朝封爵,必定要和他的功劳相称,比如尹纬、姚晃,是佐命之臣,齐难、徐洛,是一时猛将,爵位都不过侯爵、伯爵,将军怎么能排在他们前面呢!当窦融归顺光武帝,坚决辞让,不愿意居于旧臣之上,我想不到将军忽然会问我这样的问题!”沮渠蒙逊说:“朝廷何不我封给我张掖,而远封为西海侯呢?”梁构说:“张掖,将军自己已经占有了,之所以远远的授给你西海侯,是要广大将军之地盘。”沮渠蒙逊喜悦,接受任命。
华杉曰:
史书记载梁构这一段说辞,显然是很欣赏他的“机智”。这形成一种价值导向,只要能忽悠过去,达到目的,无所谓信义。那沮渠蒙逊一个夷人,不知道梁构的心机,轻易就被糊弄过去了。
11、
荆州刺史桓伟去世,大将军桓玄以桓修接替他的职位。从事中郎曹靖之对桓玄说:“桓谦、桓修兄弟,一个在内,一个在外,都掌握大权,权势太重。”桓玄于是任命南郡相桓石康为荆州刺史。桓石康,是桓豁的儿子。
12、
刘裕击破卢循于永嘉,一路追击到晋安,每战必胜,卢循浮海向南逃走。
何无忌秘密去见刘裕,劝刘裕于山阴起兵讨伐桓玄。刘裕与当地土豪孔靖商议,孔靖说:“山阴距离京师遥远,举事难成;况且桓玄并未篡位,不如等他篡位,在京口起事。”刘裕听从,孔靖,是孔愉的孙子。
13、
九月,被魏主拓跋珪进入南平城,规划在灅水以南修建新都。
14、
侍中殷仲文、散骑常侍卞范之劝大将军桓玄早日接受司马德宗禅让,秘密撰写了加授九锡的文告及册命。任命桓谦为侍中、开府、录尚书事,王谧为中书监、领司徒,桓胤为中书令,加授桓修抚军大将军。桓胤,是桓冲的孙子。
九月十六日,册命桓玄为相国,总领百官,封十个郡,为楚王,加九锡,楚国设置丞相以下官员。
桓谦私下问彭城内史刘裕:“楚王勋德隆重,朝廷之情,都认为应该有揖让,你认为如何?”刘裕说:“楚王,是宣武公的儿子,勋德盖世。晋室微弱,民心早已改变,乘运禅代,有何不可?”桓谦喜道:“你都认为可以,就一定可以!”
新野人庾仄,是殷仲堪的党羽,听说桓伟已死,桓石康还没到,于是起兵袭击雍州刺史冯该于襄阳,逐走冯该。庾仄有部众七千人,设坛,祭七庙,声称要讨伐桓玄,江陵震动。桓石康到了州境,发兵攻襄阳,庾仄战败,投奔后秦。
13、
高雅之上表南燕主慕容备德,请求讨伐桓玄,说:“纵使未能廓清东吴,至少也可收江北之地。”中书侍郎韩范也上疏说:“如今晋室衰乱,江、淮南北,人口稀少,戎马单弱。再加上桓玄悖逆,上下离心;以陛下之神武,发步骑兵一万人,大兵压境。他们必定土崩瓦解,士兵都会逃亡。得到了江南土地,秦、魏也就不足为敌了。拓地定功,正在今日。失时不取,等他们的豪杰诛灭桓玄,更修德政,那就不只是建康不可得,江北也无望了。”慕容备德说:“朕因为旧国覆没,想要先定中原,再平荡荆州、扬州,所以没有南征而已。这事让公卿们讨论讨论。”于是在城西阅兵,有步卒三十七万人,骑兵五万三千人,战车一万七千乘。公卿们都认为桓玄新得志,不可图谋,于是停止。
14、
冬,十月,楚王桓玄上表请回到籓国,又让皇帝作手诏坚决挽留。又诈称钱塘临平湖开(临平湖常为水草所覆盖,水草打开则寓意着天下太平),江州降下甘露,命百官集贺,作为自己受命之符。又以前世皆有隐士,耻于现在没有,访求得西晋时期的隐士、安定人皇甫谧的六世孙皇甫希之,给其资用,让他隐居山林;再征召他为著作郎,又让皇甫希之坚决推辞不就,然后下诏表彰,称他为高士。时人称之为“充隐”(冒充的隐士)。
又打算废除货币,用谷物、布帛作为交易媒介,以及恢复肉刑。各种新制度纷纷纭纭,也没有一定的目标,就是来回改来改去,最终也什么都没执行。桓玄又性情贪鄙,别人有好的书法、好画及好的花园住宅,他就要找人家赌博,把它赢过来;尤其喜爱珠玉,从未离手。
华杉曰:
桓玄就一个字:玩!玩珠玉,玩字画,玩园林美宅,玩国家。很多男人都是长不大的男孩,什么东西到他手里,都像小时候的玩具一样,主掌了一个城市,他就要玩一玩这个城市;主掌了一个国家,他就要玩一玩国家。既然要玩,就要玩出点新花样,不要别人玩剩下的,所以恨不得把所有制度都改一遍。别人觉得我的天呐!国家怎么能这么搞!他其实也同意恐怕不能这么搞,他就是玩一玩看看会怎样,既然是游戏心态,你不执行,他也不会强力坚持,因为搞得那么严肃,就不好玩了。所以桓玄一会儿要废除货币,一会儿要恢复肉刑,要各种纷纷纭纭的新制度,都是驰骋自己的想象力,玩国丧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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