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亦在水边

      今晚有风。夜风吹拂下的河流是一个生气勃发的所在。

      七月，凉风盈盈的夜晚是不可求的。今晚逢着这样的天气，从门口的小店出来，于是一路走去，走到桥头拾阶而下，十步之下，迎面就是一派令人沉醉安静地风物。

       缓步走在河堤便道上，能隐约看见前方河堤之下水边有人三五粒，不见鱼竿，唯有数点彩色光亮浮动于水面上。偶有人迎面走来，皆是和颜静气的神色，应该与我一般，不舍辜负这一席清风而已。

      今晚的风做了神奇的剪裁，剪开河面，波光粼粼。

       我停下脚步。左边儿有便桥一座，不时有车过往，偶尔一声鸣笛颇为慵懒；右边儿百米之外矗立着火车桥，现在静默着。河的对面，乃是一排楼房，从那些错落的窗户里——或阳台、或卧室、或厨房——蹿出几星灯光。楼下拥着松树几丛，在墨色的天空下投射出树影摇曳的身姿。

      或许，无论何时，这样的夜晚和水面本就令人轻松与适意。所以你心里才会滑过这样一些想象：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又或者是：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不月明？再或者是: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他们都曾在水边意乱神迷。或摆荡舟楫，或岸边静立，或恣意欢谑，或颇感沉寂。或许他们提笔的风月与今晚不同。今晚，我亦在水边，同样惬意舒适，此时天空无月，此时河面无船。

      我想，相同的是这夜风做了神奇的剪裁。河面倒影着方寸之间，桥影浮动，人影浮动。而桥上路灯散发的橘黄的光芒、对岸小店店招上长串字母透过松树枝叶缝隙的白的光芒，都被清风揉碎，洒满河面，起起伏伏。

      我曾想过，苏东坡的中秋月色是什么样？寒山寺的夜半钟声为谁而响？这些遥远的过往并非最要紧的心情。真实的是我在九点钟的时刻充足地享受过眼前的光影驳杂。

       

我亦在水边

当脚步沿着那些台阶而上，明亮温暖的世界又包裹在身边。再望一眼，桥的那头，“寻常故事”四个巨大的字亮着白色的霓虹光。可不是吗？从前的河，现在的人。我们某一刻的纳凉散步，不带走一丝清风与明月。寻常的你寻常的我正在书写一段又一段故事。这故事，或波澜不惊，却充满了滋味儿，在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