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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一个小县城,在一栋不起眼的老房子里,几个男人围在一张桌子上,默不作声地吃着饭,整个房间静谧的可怕,没有人说话,只有食物在嘴里咀嚼磨烂的涩声,屋外的北风似乎刮的更急了,仿佛吹响了肃杀的号角。
一个小孩子坐在这些男人之间,瘦小的身躯靠在旁边一个略年轻男人的身上,因为腿太短够不到地缘故,他紧紧地拽住年轻男人的衣服,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小勺,不停地往嘴里塞着饭。勺子有些小,饭乘的也不是很够,小孩正想告诉这个年轻男人时,一阵急促地咒骂声从门口传来。
桌子边的几个男人对视一眼,除了那个坐在小孩旁的年轻男人,其他人都撇下筷子,站起身来。
一个身材瘦长的男人走到前堂打开门,一股凌冽的寒风猛的灌进屋子,吹散了屋里的暖气,小孩打了个冷颤,缩着脖子看向门口,只见几个人倒拖着一个男人进了屋。
那几个人是拽着他的脚给他拉进屋的,他的双手反剪在身后,整个人俯趴在地上,看不见脸。就算看不见,那张脸估计也已经废了。瘦长的男人一脚把他踹翻了个,拽着腰上的绳子将他拉坐在地上。
那个男人缓慢地抬起头,没有聚焦的瞳孔茫然地扫视着四周,好像不知道自己处在何种境地,这时,小孩子终于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一张怎样的脸,一道道深可见骨的黑色伤口向外翻着红肉,右颧骨已经露了半边,他的鼻子几乎被磨没了,只能看见嘴唇上有两条细缝不停地开合着,仅剩的几丝皮肉拖拉在下巴上,血和雪水混合在一起顺着他的脖子一缕一缕的往下淌。
小孩子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嘴里的饭粒掉了一桌子。
“就是他?”那个一直坐着的年轻男人开口了。
那几个抓人回来的人中站出一个小伙子,拽了拽手里的绳子说道:“就是他,你不知道我们废了多少力气才抓到他,为了确认是他,我倒拽着他在砂石厂跑了十多圈,看他有几张脸够磨。”
年轻男人走到那个人身边蹲下,掀开他的破烂不堪的上衣,又按了按他隆起的壮实筋肉,叹了口气说:“你们弄错了,他是个假替身。”年轻男人向瘦高个使了个眼色,“杀了吧。”
瘦高个没有一丝迟疑,立马拉起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人,叫上身边几个人:“出去整,别让伢子看见。”
年轻男人走回到桌子边,挡住小孩子的视线,催促道:“低头吃饭,别看。”
“勺勺,勺勺掉了。”小孩子指了指地下。年轻男人不再看向门口,弯腰去捡地上的勺子。
就在这时,就在年轻男人弯下腰的一刹那,地上的男人动了,谁都想不到他在手脚都被捆住时还能动!他猛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胀大了几分,几乎是在一瞬间他挺起了上身,腰部猛的发力,没有人听到任何声音,却都能感受到这一挺的力量有多么大,他直挺挺的弹了起来,同时他的双手从后腰飞速揽过双腿回到了身前,又反身在那个小伙子腰上摸了一把,拽出一把土炮,只是瞬间他已经朝弯腰的年轻男人开了一枪,轰的一声,土炮发出的巨响让整间平房都晃了一下。
土炮一次只能打出一发散弹,不能连发,但是近距离威力极强,年轻男人几乎被轰飞出去,生死不知。几颗散弹射到墙壁上激起大片黄色烟雾。这时周围几个人才反应过来,纷纷拔出腰间的刀,大叫着砍向那个男人,那个男人避开离他脖子最近的一把刀,不顾身后的人,拼命撞到门板上撞开一道缝隙,猛的向外面扔出一件小小的物什。
后面的四把砍刀几乎同时劈砍在那个男人身上,一瞬间男人就失去了生气,软趴趴地摔倒在地上。
四个男人不停地在他身上砍着,直到彻底没有人形了才停手,随着一把大刀的起落,带起一股红色的粘稠的液体,溅到小孩子的碗里。
哇的一声,小孩还是忍不住吐了出来,酸腐的臭味和血腥气混在一起令人作呕。
“狍子呢?”年轻男人的声音嘶哑的像个老人,他仰躺在地上喘息着,被土炮打中的双腿几乎成了筛子,殷红的血水顺着他的裤管泊泊地流着。他说的狍子肯定不是冬天山里一掏一个的傻狍子,这些人都知道他指的是那个被摸走枪的小伙子。
屋里的人面面相窥,扫视了一圈,人都在,唯独不见那个小伙子的踪影,屋外的风把门吹的一开一合,发出当当的声音,瘦高个推开门探头去看了几眼,片刻就回过头来: “下雨了,外面的雪都被冲散了,看不出脚印。”在北方最寒冷阴郁的季节,雨夹雪很常见,雨过之后,什么痕迹都留不住。
“那个东西也没了?”年轻男人又说,瘦高个摇了摇头,算是做了回答。
“狍子倒是不打紧,不过那个东西一定要找回来,”年轻男人费力地说着。“那个东西是……嗯?……”年轻男人的嘴突兀的停下了,他看了一眼屋里的几人,眼神猛地锐利起来,原本房间里一共有六个人,除去无故消失的狍子,应该还剩五人,可是站在他身前的明明有六个人!
“你们中有人被调包了。”年轻男人审视着每一个人,想从他们之中看出异样,突然他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他的眼眶几乎撕裂开来。
瘦高个旁边站着的人脱下上衣,在锁骨上摸索几下,从缝隙间慢慢揭起一层薄薄的皮,他撕扯的同时发出嘶嘶的吸气声,活像一条蜕皮的蛇。
当长着茂密头发的头皮也一并被他撕扯下来时,年轻男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突然他咳了起来,咳得撕心裂肺。那个人脖子以上的部分已经完全变了样,刚才木讷的面容被一张充满戏谑的脸取代,那张脸与年轻男人的脸一模一样,一样的年轻,威严。
那个裸着上身的男人从瘦高个手里接过一把刀,漫步走到年轻男人面前,缓缓将刀举过头顶,他的面容虔诚且冷静,如若神祇降临,碳钢刀背映出他不断蠕动的紫色嘴唇,显得这一切分外诡异。
“你他妈的。”年轻男人骂道。
下一秒屋子里就传来刀砍入骨肉的声音和小孩子尖利的哭声,很快哭声也戛然而止,屋子又恢复到无声的的状态,北风呼呼的刮着,似哭似嚎,似乎想告诉人们这里发生过的一切。
不多时,屋子里的灯又亮起来了,血迹和尸体都消失不见,打碎的的家具也都被替换,什么都没有变,甚至连家具上老旧的划痕都被完美的再现出来,那群男人又围在桌子边,吃起饭来,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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