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傅娴雅在离开英国的那天早上再一次梦见了那个男人。
和往常一样,她始终看不清他的样子,唯独手上那串墨绿色的佛珠。
她梦见那个人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告诉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随后他转身挽着一个女人的手消失在她视线当中。
然后她从很高的地方摔了下去最后她就随之转醒,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做如此奇怪的一个梦,摸出手机一看,国内时间下午三点。放在床头柜边上的闹钟显示的英国时间,早上七点。
八个小时的时差,是她和她曾经世界的距离。
她又记得她看过的一句话:如果你正在梦见一个人说明他正在渐渐忘记你。
就像外婆,是不是她早已忘记了自己,所以很久很久她再也没有梦到过外婆。
尽管她知道在那个人心里,她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个毫无重量毫无波澜的过客,但她仍然在想是不是在他心中他们仅有的一面之缘,她在他记忆宫殿里也在慢慢消失……
****
国内时间,晚上八点过。
傅娴雅的飞机刚落地,助理苏禾的电话就打进来了,她让苏禾安排给她的临时助理晓晓去取行李,自己一个人拐进女洗手间接电话。
因为决定要回国,所以助理苏禾提前一个星期回去给她准备国内事宜。苏禾刚走没两天她就因为白天赶稿饿到胃痛进了医院,这件事被苏禾知道了,于是她拜托了去英国旅行准备回国的朋友再留两三天,承包了她一切费用让她帮忙照顾她。说照顾,实际上就是一日三餐按时提醒她去吃饭,监督她不要再不停不休地赶稿子。
苏禾确认过她入住的酒店信息,给她简单交代了一下国内的事情这才轻声问她,“胃痛好些没有?”
傅娴雅手捂着肚子皱了皱眉头,她不问,疼痛感似乎被她忍下去了。此刻她一关心胃痛的感觉却越发肆意起来,不过她悄悄深呼一口气,“好多了。我没事,你准备的药我随身带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两三天都已经按时吃饭了胃还是会时不时的难受。
那边还在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傅娴雅只一个劲的嗯嗯好的,但语气里却有着无限的开心和温柔。温锦白听见这声音,眉目一挑转头多看了几眼,这才打开水龙头。余光下见她挂了电话,他又偏过头,此时又进来了一个人找她的。他关了水龙头看也没再看一眼,就大步流星地走出去了。
刚挂完电话晓晓就找了进来,她把手机放进包里拧开水龙头洗了个手,然后接过晓晓递过来的纸巾道了声谢谢,仔细地擦了手这才低声问她联系好来接她们的车子没有。
晓晓看了眼手机,报出了车子所在位置,“就在出口,一辆黑色的奔驰。”
傅娴雅点点头,脸上看不出来是什么表情,晓晓也不敢多说一句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虽然苏禾告诉她傅娴雅是一个十分好相处的人,就是人看起来比较高冷罢了,但是晓晓跟在她身后的这两天始终是紧绷神经的。苏禾和她是高中同学,正好她这几天去了趟英国旅游,苏禾知道后就拜托她去照顾傅娴雅几天一直到今天回国。
苏禾曾帮助过她很多次所以她很爽快地答应了,这几天相处下来,傅娴雅对她礼貌疏远却没有趾高气扬的态度,相反很多时候都是亲自去做,她除了跟在她身后督促她按时吃饭之外好像都无所事事。说照顾,更多时候好像是她在照顾自己,这不由得让晓晓心里对她多少有些尊重和敬畏。
出了洗手间,穿过人头攒动的机场,到了门口她才想起苏禾刚刚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情。她停下脚步侧头问身边的人,“车上有水没有啊?”晓晓知道她是胃病又犯了,车上不一定有水,所以干脆对她说道,“我这就去买点来,您先忍一忍,很快的。”说完她就立刻跑了起来。
傅娴雅“不用”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晓晓就已经跑了出去,她看了一眼渐渐远去的背影,提步走了出去。
只一眼,她就看见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右手边,于是走到车边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疼痛感再次袭来,她的脸上已经有密密的汗水,在这个初秋的夜晚她感受不到一点凉意。
疼痛让她没有注意到身边还有一个人,实在无法忍了她也没看清楚司机是谁,只是问他:“有水吗?”
话落,身边的人就递过来一瓶刚拧开的矿泉水,而且是她最钟爱的那款,她道了谢就低头在包里拿药吃。
她生平最不喜欢的事情有三样,一是打针吃药,二是烟味熏人,三是人际交往,而第一件事就频频出现。
药被水打湿苦味就充斥而来,恶心的感觉顿时涌上来,她鼻头一酸吃进喉咙的药差点被她吐了出来,这药卡在喉咙眼泪都差点被逼出来了。她又喝了一口水终于把药给吞下肚,她左手把水递回去右手附在胸口顺了顺气。
小时候她吃完药外婆总是会帮她这样顺顺气,外婆说顺了气就好了药就彻底不会再吐出来了。
外婆去世后每次吃完药她就照着外婆的样子,给自己顺顺气。
做完这些她才放松下来,身子往后一扬靠在座椅上。这个时候她才看见身边还坐着一个男子,手中正拿着她刚刚递过去的水,她这才从疼痛中回过神,目光似乎也聚在了一起来。那双手白净修长,她盯着那双手看了足足五秒才迎上他的目光。五年前,她也见过一双和他一样好看的双手,只是那个人的面貌她如今越来越模糊了。
面前的男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面无表情,反而坐在司机坐上的男子转过身对她笑得一脸灿烂。
她这才确定以及肯定自己上错了车,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虽然转瞬即逝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晓晓出现得正是时候,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
她在车外叫她,一脸焦急。晓晓看见车里的人,她认得。这两个都是S市的大人物,却没想过有一天能沾傅娴雅的光在L市见到真人。
晓晓一边道歉一边替她拉开车门,“娴雅姐快下车。”
傅娴雅被晓晓拉下车,看着晓晓那种远离别人珍爱生命的架势就觉得好笑。她弯了弯唇转头对着车里的人道歉,“不好意思。”道完歉,车门被她随手一关,她这才对拉着她的晓晓说,“担心什么,不过是上错了车又不会把我吃了。”
傅娴雅以后才会知道这句话被车上的男子听了去,偶尔还会拿这句话来打趣她。
当然这是后话。
(二)
只有后座上的男子听到了那句话,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还沉浸在刚刚那女子的美貌与气质和他正在寻找的电影女主角十分契合的导演傅子序根本什么也没听见,回过神来就只看见她离开的背影。他倒是一眼看见了温锦白眼底的笑意,贱兮兮地打趣自己的哥们,“怎么,我们从来不近女色的温大少莫非是对人家一见倾心了?”
温锦白收回笑意,冷冷看了他一眼,傅子序也识时务地闭上了嘴巴。但还是忍不住兴奋,他从未见过他对女子有多注意过,而今天晚上这万年老光棍大概开窍了。
傅子序一边哼着歌一边把车子开出去,温锦白则揉了揉眉头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他来L市完全是因为傅子序,傅子序要拍一部电影,知道他有意把商业版图伸向影视界,所以就一个劲地拾掇他投资这部电影。所有事情都准备好了电影选角也快落下帷幕,这个时候傅子序却告诉他女主角人选他不满意,他想去找一个没有任何经验形象气质符合剧本里人物形象的人来做他的女主角。没办法,当傅子序声称在L市找到那样一个人时他从S市飞了过来,他倒要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能入傅子序的眼。
傅娴雅回到车上经过了这么一折腾,她似乎更累了,一上车就靠着睡着了。晓晓给她盖了层薄毯车子在夜色里开向目的地,鑫元大酒店。
她睡得很安稳还做了一个梦,梦见大一开学时她拉着行李箱要去S市上大学的那一天外婆送她到路边,拉着手对她说,“小雅安心去上学吧,外婆在家等你回来。”那时候她刚过完十九岁生日不久。
到酒店门口她是被晓晓给叫醒的,醒来她望着车顶回想刚刚做的梦。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梦见外婆了,回到L市的当天就梦见了外婆,也许是这个地方有外婆曾经的影子如此亲切才会梦到吧!
下了车进入酒店大堂,晓晓去办理入住,她去那边沙发等她。刚坐下就看见电梯里出来一行人,为首的像是这里的主管,西装上别的名称牌她看不清楚。
随着他们匆匆的步伐,傅娴雅一路看去这才看到推开玻璃门进来的两个男子,她一愣这两个人不就是在机场遇见的那两位吗?
像有所察知一样温锦白也偏头看过来,她看见他嘴角扬起的一笑,可那目光又好像是越过她看的其他地方。转瞬他就移开目光,她看到他把搭在右手上的西装外套换到左手,以为他要回握对方递出来的手时却看见他摸了摸耳垂跨出一步兀自走了。还好那主管像是见怪不怪了,又点头哈腰地朝着另一个伸出手。傅子序也只是简单地一握就大踏步跟上去了然后一行人就又消失在电梯里。
傅娴雅看着他故意的样子,不由得笑起来,晓晓办理完入住一转身就看见她笑容可掬的样子,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她如此开心的笑。
见她走过来,傅娴雅瞬间收了笑容站起身朝她走过去。
去房间的一路上晓晓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刚刚车上的那两个人也住这里,我还从没想过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两大人物,更没想到的是还能住同一个酒店。”晓晓越说越兴奋等她说完,她才注意到身边的人面无表情一语不发,她心底暗暗骂自己得意忘形了一点,于是歉疚地闭上了嘴巴。电梯叮的一声门开了,她跟在傅娴雅身后走出电梯。
傅娴雅的房间就在电梯过去的第五间,晓晓在她后面两间。本来今天把傅娴雅送到酒店她的工作就圆满完成了,但没有想到飞机延误回国时天已经黑了。为了安全起见傅娴雅让苏禾也给她订了一间房,让她明天再回家去。
她走到门边用房卡开了门,她扶上把手的手并没有推开门,只听她温声细语,“晓晓知道那两个人?”
晓晓短暂楞了一下这才滔滔不绝,“知道,后面那个人叫温锦白,在商界赫赫有名,据说他大学开始就自己创业,五年时间不到就荣登商界排名前三。后面那个人叫傅子序,他是时下最年轻的著名导演,他不仅是年轻男人的梦想更是很多女人的梦想啊!”
晓晓还意犹未尽,说到男神傅子序的时候脸上眼里都泛着光,甚至回到房间了她还在一个劲地犯着花痴。
傅娴雅看着她眼里的光芒,就像隔着屏幕也能看见的程暮浔说起梵煦山时双眼放光的模样。虽然两者略有不同,但她知道这也都是因为爱,尽管她不曾有过切身体会。
(三)
洗漱完时间已经很晚了,傅娴雅的胃痛也好了许多。飞机上的餐饭不合她胃口她没吃,饿了一个晚上现在却有些饿了。她平时的习惯很好晚上十点后基本不再吃东西,当然这种习惯只保持在当天晚上有按时吃饭。
傅娴雅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自己去找点吃的。可是半夜近十一点酒店的餐餐厅也已经关门了,她把浴袍换下拿了房卡就出去。刚走到电梯口电梯就叮的一声开了,温锦白的身影就出现在她面前。此刻的他一身休闲服,看起来整个人都要柔和许多,他右手插在裤兜里左手提着一口袋的吃的。
是熟食,因为她已经闻到了香味。温锦白站在电梯里也看着她,他并没有打算出来,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时候他才伸出右手抵住。
电梯门再一次开了,傅娴雅后退一步,温锦白朝她点了一下头这才跨步走出来。
他要消失在转角处的时候听到她的声音,“先生请问您一下在哪里能买到夜宵?”鉴于白天反正都已经丢过一次人了她也不在乎再丢一次。
温锦白未置一词转身看着她,只见她嘴唇紧抿,眼神却未在他身上长久停留。他眉目一挑缓缓说道,“就在酒店前面两个站。”
傅娴雅还以为他不会回答猛然听见他的声音,顿了一下这才出声道谢。不过她还没有走出一步他的声音又飘进了耳朵,“不过店里已经关门了。回来时我并未发现还有美食店开着门。”
说完温锦白就抬腿走了,他的腿很长没几步就消失在转角处,傅娴雅听他这么一说也只能回房了。
转过转角后,却看见他在她房间的对面站着,傅娴雅心头涌上一个想法他在等她?
果然,她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前准备掏房卡开门时听见他的声音,“我买得比较多可以分你一半。”
傅娴雅顿了顿大脑开始飞转起来,程暮浔曾说这是作家的通病总会脑补许多画面。她狠了狠心开口道,“谢谢,不用……。”“了”字还没说完肚子就不争气的叫起来,在这安静又空旷的走廊两人听得清清楚楚。
温锦白一笑,“放心好了,只是吃个饭而已。况且……”他短暂停了一下,她的目光正好撞上他的眼睛,只见他目光柔和下来说出口的话却带着一点戏谑“我是素食主义者”说完就开了门径直走了进去。
既然他都说到这份上了,何况她也不是一个扭扭捏捏的人,于是跟着走了进去,但这大概也是她今生做得最胆大妄为的一件事。
“我不是随随便便就进男人房间的那种女人,如果不是怕胃痛,我……”随后,她还是觉得有必要再添一句,只是说出口后她才觉得多此一举。
“我知道。”温锦白出声对着他笑了笑,“过来吃吧!”傅娴雅已经见过他这样笑有几次了,说不上来是怎样一种感觉,反正她莫名地就安下心来。
走进了才发现他买的东西一半是素一半是肉类,她盯着他看见她看过来,他边解释边给她拉开椅子,“我的确是素食主义者,不过是最随意的那种每个月只有两天不吃肉。”
见她不坐他又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来,“再不吃,等会饭菜都冷了。”
他很快恢复常态礼貌而周到地招待她吃饭,傅娴雅不免为自己的乱想感到羞愧,于是她大大方方地开口道谢,“谢谢你的晚餐。”
温锦白淡淡回了句无碍就拿着一次性筷子,两根筷子交叉几下就磨去了木屑,然后递到她面前。“不用再道谢了,从我遇见你开始,你不是在道歉就是在道谢。要是你真过意不去大不了下次再见你请我吃饭就好了。”
虽然她知道他这是宽慰她的话,但她还是认真的点点头,“那好,下次换我请你吃饭。”
之后,两个人就安安静静的吃起饭来。温锦白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说话,而傅娴雅也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尤其在陌生人面前更是无话说。倒是这样安静的夜晚两个陌生的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分享美食,对于他们两人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经历,也是他们有生之年从未想过的事情。
那晚之后傅娴雅连续好几天都没有再见过他。按理说同住一个酒店又是对门对面,应该也能碰上一面吧,但事实是相遇容易再聚很难。在她心里世界上最困难的事情,不是今生无缘相识而是今生再无缘相逢。就像她心心念念的人,今生已无再相逢的机遇。
苏禾本来想来L市的,但傅娴雅再三保证会照顾好自己,就像她在身边照顾自己那样,按时吃饭按时休息坚决不晚上码字白天来补觉或者不吃不喝地当个码农,苏禾这才不来的。
傅娴雅在酒店住了好几天了,她这几天白天出门天一黑就回到酒店。
五年,L市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这几天一一走过小时候走过的地方,但是记忆里的很多地方如今已经变了模样,有时候她记得在这个街头左转后就有一个大卖场,而如今大卖场没了。有时候记忆里这里有个红绿灯,而如今这里已经没有人行道。类似的情况有很多,有时候走着走着就没路了,可是她分明记得再往前走是一条下坡的大道,外婆和她还曾在那条大道上走过。
你看,时间是摧毁一切的毒药。以往的美好都不复存在,唯一剩下的不过是独自活在她脑海中的记忆。
最后一天她回了趟外婆以前住的小区,那个小区是在旧城区,打车过去只要半个小时。那天晚上回来时,她遇上了许久不见的他。
再见他时,他正以一副慵懒的姿态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左手随意地搭着后背沙发,在满堂的灯光下他安安静静地听着对方说话,见到她进来时,和对方打了个招呼才起身拎起放在一边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朝她走来。
他的腿很长几下就追上了她,跟在她身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傅娴雅也不是一个自来熟的人,他不开口说话她也不好意思开口,不过走近了才发现他一脸的倦意,更加不好开口打扰。
也是,开口要说什么呢?不过是有过一面之缘,不过是一起分享过美食。而眼前这个男子深沉地令人无法捉摸,这种男人不简单。
夜晚人很少,电梯里也只有他们两人。门关上后他抬起右手去按楼层,傅娴雅一眼就看见了他戴在手上的墨绿色珠链这和她记忆里的那串太相似了,除了这串多了一个“温”字。
“这串手链……”傅娴雅喃喃自语,温锦白把他取下来递到她面前,“我成年时在崇音寺求了一串,不过原来的那串因为出事意外断了,我就重新求了一串,住持知道我心心念念原来的所以就替我重新打造了一串一样的,不过这次他帮我开过光,加了一个记号在上面。”
他的话让傅娴雅不知所措,心里一直怀念的那个人无疑是他了。可是她不敢肯定怕自己认错,生命中最令人难过的事情,无非这几件:得不到的,得到又失去的,能拥有却没有资格的。
而这三件事,都是她不敢想象的。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种感觉,越是轻易能够得到的越是害怕。害怕哪一天就突然失去,那种从你生命中彻底抽离的感觉痛彻心扉,她受过很多次,已经敏感到没有丝毫力气去争取了。
自从外婆去世后她就彻底孑然一身,从六岁起她就失去了父母的关爱,从此生命里只剩下一个外婆。而外婆的离去,让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她整个人就像被彻底抽筋拔骨一样。
她没有伸手拿,他见此重新把佛珠戴回手上,还不露痕迹地拉了拉自己的衬衣袖子。
温锦白做完这些沉默稍许才继续说道,“有件事想要请你帮个忙?”
他所说的帮忙其实小得不值一提,但傅娴雅每每想起来都会在想,那份礼物的主人会是谁?
(四)
第二天一早温锦白就来敲她的门,来的时候还很贴心地给她带了一份早餐。
她接过早饭温锦白转身离开去了大厅等她,傅娴雅迅速吃完早餐并收拾好,但也足足花了二十多分钟,为此她心里不舒坦了一路。
温锦白昨晚所说的帮忙是让她帮他选一份礼物,她还记得进到商场时他说我没给女生买过礼物也不知道她们喜欢些什么,大概你们女生会更了解女生一点吧。
其实他并不知道傅娴雅也不懂女生的心。人心简单又复杂,不可猜测,不可估量,不可试探。但她还是在努力地挑选这份礼物,似乎这样才能和他划清界限,把她从他那里得到的温暖、关心、帮助一一还完,从此两不相欠。
帮他选完礼物后时间也不早了,温锦白坚持要送她去机场说是因为帮他才如此赶时间,他理应送她。她没有非得拒绝的理由再加上内心深处的一点小贪恋让她不舍得拒绝。毕竟这次之后山长水阔,我又何处寻觅你?
但似乎是应证了那句她坚信的话,越是渴望越是失望,越是别人触手可得的快乐对她越是不敢触碰。刚回到酒店她还来不及好好和他告个别,他就被傅子序拉走了。
工作的事情不好耽误两人都心中通透,很快她收到一条陌生人的短信,心中虽然疑惑他到底是怎样知道自己电话号码的,但她想了想还是不回较好,然后在房间里坐了好几分钟才拿着东西离开。
从酒店打车去机场一路上她都无话。司机师傅本是一个热情的人,她一上车就和她说个不停,但她兴致不高司机师傅也偃熄旗鼓不再说话。
下了车她就直接去取票然后进了候机室大厅,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来后给苏禾发了个微信告诉她航班信息,很快就得到对方的回复。和她聊完登机时间还有大半个小时,她从包里掏出耳机打开网易云音乐听起歌来。
播放器列表里的歌已经达到五百多首了,她是一个念旧的人喜欢的歌就舍不得丢开得一一保存起来,所以她每次听歌都会随机播放。随机播放就是一个圣诞老人,你永远不知道他会给你什么样的惊喜或者意外。
戴上耳机之后世界更安静了,天地浩大此刻却仿佛只剩她。
当耳朵里传来那首熟悉的歌时,她恍了一下神。这首歌她不是从播放列表里删除许久了吗?而这个人,她已经许久不曾想起。
"时光在流淌你回忆过往
儿时的童谣多么难忘
回想那天背上行囊
满怀理想离开家乡
你在桥上泪湿眼眶
我假装坚强不忍心看
外婆的话 还记得吗
慈祥的笑容伴我长大
每当庭院开满了桂花
淡淡花香都是爱的牵挂
外婆的话 还记得吗
受伤的孩子别忘了回家
夕阳西下岁月染白了发
爱如晚霞散落天涯"
一首歌听完,她觉得自己仿佛又把前生经历了一遍,她以为她不会如此想念外婆了,可是当那些曾经与她有关的一切冲向她时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依旧和以前一样脆弱,越是不去想,她越是难忘。
她抬手把眼角的泪水偷偷擦去,这时候一张纸递在她的眼前。看着这只漂亮的手思绪一下被拉到很久很久以前,似曾相识的画面,似曾相识的感觉。
也是这样安静的世界里,在她最需要温暖与安慰时,他恰好出现。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