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某天,我又收到了笔友的信,我把信展开,用手抚平褶皱,纯白的纸张上写满了话,有时候我希望他的信是关于他个人信息的,但他只字不提。
窗外树影丛丛,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在信纸上印上些许光斑。我像是回到了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我坐在小窗旁边,看灰尘在空气里上下浮动,可以看很久,那时候我心无杂念,时光也宛若静止。
他的信纸上有一种香气,我凑近了一闻再闻,像是肥皂的味道,让人舒缓放松下来,在我的脑海里已经刻画出他的影子,一个干净清爽的男生。
我想起15年暑假的时候,我坐着旅游大巴去一座山上玩,一座小山,大巴开得很快,我坐在窗边,扒着窗沿向外看,各种各样的树,绿意幽幽。天气很燥热,从窗子里吹来的风却潮湿又清爽。但我还是有点恶心,我把准备好的橘子皮放在鼻子底下嗅嗅,但这并没有什么用。
后来一个坐在我身边的女孩递给了我一瓶没有开封的矿泉水,我抬了头看了她一眼又匆忙低下头。我只记得她递过来时手上的手链,手链上串着五颜六色的小石头,还有她身上木系香水的味道,温暖又令人眷恋。
很多次我想起我的笔友就似乎闻到了属于他的气味,他的香气里有他的影子。
在信纸的最后,他写到:我们已经断断续续通信一年了,算一算已经有三十封信了,一开始是一周一封,后来因为学业繁忙就不定时了。我很想与你见一面,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
不过我想我是不会去见他的。
第一次写信,我问他:你是谁?他回信:我是你啊。
真是很无聊。
我又问他:你认识我吗?他回信:这很重要吗?
我继续写,写我的老家和我的所读的高中,我随便诌了两个名字,又改了些东西,以免被他注意。
我觉得我过得很惨,就有一箩筐东西想要倾诉出来,但我不能这么做,凡是五分惨的事情我要把它修正成两分。我就讲我和我的闺蜜,一个傻姑娘,关系破裂的故事。
我选了蓝色的信纸,上面印着潮水的图样,我一笔一划写得很郑重,像是把我们的友谊封印起来。我写我们高中时各自喜欢上了不同的男生,最后她和她喜欢的男生在一起了,而我没有。然后她就留我孤零零一人了。
但不同的男生其实是一个人,她喜欢那个男孩的阳光,我喜欢他的安静和羞涩,我修饰成了两个。
我很快收到了回信,明显对方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也没有要就此展开的意思。他草草安慰了我几句:不告别上一个闺蜜,怎么迎接新的闺蜜。而且对的人总会到的,那个男孩不适合你。
我的心里有点烦躁,但很快我又写起了另一位我人生中特别重要的人。实在是很想写,这是我的竹马,算是吧,但其实高中文理分科后我们就不怎么见了。
这时候,我又想感慨一句,岁月如洪流,总是不经意间把一些东西冲走。我又艺术化了一下我的竹马梁同,给他贴上了帅的标签。其实他除了成绩好其他就傻兮兮的,而且也不帅,是个白净的胖子。
我小学的时候用一袋干脆面就贿赂他帮我写作业,读了初中总是让他无偿帮我这作业,上了高中他却怎么也不肯了,不知为何,那时候我们就渐渐疏远了。
但我并不想如实以告,我写到我帅气的竹马很喜欢我,我们关系很好,一直很好,我写了很多小事,还编了一些。
比如大学的时候收到圣诞节礼物,是他送的。
我的笔友依旧回信很快,他说他很羡慕我的竹马。收到信的时候我差点掉下眼泪,我一遍一遍想我写给他的信,有种难以琢磨的感觉,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也不想再继续编了。也有些意兴阑珊,写的信的字数开始骤减,慢慢从一周一次变成一个月一次。
圣诞节时候我真的收到了礼物,和笔友的信一起来的,他忽然写了很多很多,他写他看得书、去看的展览,遇到的有趣的人。他没说过自己怎么样,但在字里行间我已经勾勒出他的身影了。
一直到八月,我的热情慢慢冷却了。记忆里有几次,因为内心告诉自己我不舒服,我就渐渐远离了对方。我想,这一次还是照旧。
我没有回信。
这段关系在我单方面的冷漠对待下慢慢结束了,但梁同九月的时候出现了,他瘦了很多,也很高。他约我去看我最喜欢的明星的演唱会,他不再对我露出憨厚的笑容,而是阳光干净的笑容。只是不经意间还是会傻兮兮地笑。
其实我开始收到信的时候就像做梦一样。梁同的气味我一直记得,他会用香水,而我喜欢用气味来区别人,由于沾在信纸上闻起来不太一样,我买了一瓶认真区别了一下。
很清新很舒服的气味,混着信纸涩涩的气味,我给它起了新名字,叫“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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