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所有无法完成的爱情，

最终都活在了我们的心里。

刚听说Sandy林忆莲要参加《我是歌手》录制的时候，我是有点诧异的。作为纵横华语乐坛 30几年至今依然未走下神坛的女歌手，她在我眼里一直是一个独特的存在：有独立的灵魂和强大的磁场，懂得坚守品味，永远葆有对生命对音乐的热情。

她并不美，却由内自外散发着有蛊惑人心的魅力。

两年前的上海演唱会，李宗盛在现场对着Sandy过去的身影隔空对唱《当爱己成往事》。音乐响起，才唱至两句，这个59岁的老男人就忍不住当场哽咽失声。那一刻，我看着满头白发的李宗盛举手抹泪的样子，忽然相信了他们的爱情。

在兜兜转转大半生之后，当无数的人和事消逝随风，一定有一些东西是会被留下来的，比如曾经深爱过的人。我想，她己经活成了他心里的那一颗朱砂痣。永远不会也无法被抹去。

只是有些爱情，注定只能以怀念的形式存在。有些女子，注定无法为你所独有。她是那华美的珊瑚玉树，要开在那明媚的向阳处。

这篇文字，写的是他们之间的故事。

1

初见他那一年。她26岁，是香港华纳唱片旗下的一名歌手。她很会唱歌，擅长以性感而热烈的嗓音演绎都市女人的灵魂。

《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就是这样的一首歌，在林忆莲完美声线的诠释下，唱出了灯红酒绿的都市深处无数女人的孤单和寂寞。这首歌一经推出，就俘获了无数人的心，包括当时在滚石唱片担任制作人的李宗盛。

最初，一心识才的李宗盛只想找个能够替自己作品发声的女歌手。为了表达诚意，他写了首《当爱己成往事》，先录好了自己的那一部分，然后带着demo从台湾飞到香港找到Sandy。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合作，于是就有了国语乐坛的这首经典之作《当爱己成往事》。

爱情它是个难题 让人目眩神迷

忘了痛或许可以 忘了你却太不容易

你不曾真的离去 你始终在我心里

我对你仍有爱意 我对自己无能为力

我年轻的时候，实在是超级喜欢这首歌的。特别是每次听到“不要问我是否再相逢 不要管我是否言不由衷”的时候，都被感动到不能自己，想不出来为什么有人能写得出这么动情的歌词。

但是现在再回头看，才不得不发现，这首歌似乎一开始就在冥冥之中预测到了他们之间的命运：是爱情终成往事，是“有一天你会知道，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

这次见面，她坐在角落里，周遭热闹喧哗，唯有他看到了她泄漏在眼角眉尖底处的寂寞。黄叶落索，春日迟迟，他读到了她一颗等爱的女人心。

回到台湾后不久，李宗盛就凭着自己对林忆莲的第一印象，写出了《何必在乎我是谁》。

女人，若没人爱多可悲

就算是有人听我的歌会流泪

我还是真的期待有人追

何必在乎我是谁

歌词交到她的手中，她唱着唱着眼角就泛起了泪光。

他在歌里写：“不管春风怎样吹，先让我好好爱一回。”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在这样的懂得和看到里，欣喜其实己经如唤醒水面的春风，无声地荡进她的心田。

这一年，李宗盛34岁，和朱卫茵结婚四年，有两个可爱的女儿。

2

一个是音乐界的创作才子，一个是最会唱歌的女歌手，工作上全情投入合作的结果，带来的必然是情感上的相互吸引。这几乎成了势必会发生的事情。

然而爱情出现了，却是在不对的时间。从这个角度看，这段感情在一开始就属于先天不良的范畴，也注定了他们很难拥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对李宗盛而言，这样的苦闷无法言说，但好在他还有歌可写。很多时候，痛苦对于艺术家更像是才华的催化剂，可以给予他们无尽的才思。事实上也是，那几年，李宗盛写了很多经典的歌曲，包括这首《鬼迷心窍》。

如果认真去听，其实真的不难听懂他当时对这份爱情渴望而不可得的心境：

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

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

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

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

当时的李宗盛算得上是成功男人的典范，他才华横溢，事业有成，家庭美满，一切看起来都无可挑剔。但是唯独在情感上，他却“鬼迷心窍”了 。想来，他一定也在害怕背负骂名，一定也曾与现实与理智做过苦苦的挣扎，但最终还是敌不过心底那些百转千折的情丝。

“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如果不是深陷情网，怎么写得出这样的字句？

后来，他写《我是真的爱你》。

曾经自己像浮萍一样无依

对爱情莫名的恐惧

但是天让我遇见了你

这是一个在婚姻的围城里枯木逢春的男人，一言一语，都难掩对新的爱情的惶恐和期许。时隔多年后，李宗盛曾在一档节目里承认说这首歌确实是为Sandy所写。

“我想我是真的爱你”，如果这是一个选择的过程，其实无疑己经有了答案。只不过在当时，也许连他自己都在抗拒内心的这种选择吧。

当时的Sandy还在香港，正在为是否要舍弃在香港辛苦打拼下的事业，追随李宗盛去台湾发展而矛盾不己。她当然知道他己经结婚，知道前面山长水远，千沟万壑，迢迢无归路。但他的音乐和他的存在就像一块磁铁，在千里之外发着致命的光。

有一次，他为辛晓琪爱写了新歌《领悟》。

我们的爱若是错误

愿你我没有白白受苦

若曾真心真意付出

就应该满足

她在台湾，还没听到曲，只是读到词，就哭了起来。在这样的歌里，她对他毫无招架之力的。

后来有人评价这段感情。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有着强烈的吸引力，这是一种才华上的欣赏，是情感上的共鸣。特别是对于像李宗盛和林忆莲这样的艺术者而言，终其一生都在追求一个能与自己心灵相通的灵魂伴侣，爱情对他们而言，注定是生命中无法被割舍的那个部分。

一年后，林忆莲最终结束了和制作人许愿才达8年的合作，抛下香港的全部工作，只身来到台湾，投入滚石李宗盛的旗下。

自此，真正开始了他与她之间紧密相连的命运。

3

但即便如此，现实的纷扰依然是必须面对的那个部分。

他的己婚身份是把明晃晃的利剑，悬在他们的面前。很快，婚外情的指责就挟着流言纷纷而来，一夕之间，就足以让他们背负上沉重的道德枷锁。特别是对于正在事业上升期的Sandy而言，这样的打击显然是巨大的。

而此时的李宗盛，面临着的是事业上和情感上的双重困惑。

在事业上，入行十年的他，从一个瓦斯行老板的儿子奋斗到现在唱片业的顶极制作人，看起来风光无限。但实际上，他无时不刻地不在感到恐慌，害怕自己总有一天会才思枯竭，会被他人迎头赶上，会失败的很难看。

在感情上，一边是等着自己回家的妻女，一边上深爱的女人却无法给予名份的女人。在爱情和家庭之间，往哪条路走，他的内心无疑都是备感痛苦的。

1994年，出道十年的李宗盛举行了暂别歌坛演唱会，对外界的说法是要在事业在暂作休整。在这次的演唱会上，Sandy受邀作为嘉宾与他合唱《当爱己成往事》。

她一袭白衣登台，与他肩并肩站在一处，眼底眉梢全是情意当爱唱的模样。任世人再不愿，也无法否认这样的爱意。

关于这场演唱会，李宗盛当时的妻子朱卫茵也在台下。他们离婚的后的第二年，朱卫茵在自传《真爱不死中》写下了一段这样的感受：

看着你最亲密的人在台上表演，而实际上你却知道这个人跟你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甚至于形同陌路了。一旦这个演唱会结束，他就要真正离你而去，去追求自己要到的东西了---

人到中年，再读这样的文字，真真是有不胜嘘唏之感。人与人之间，缘份有时，分别有时，宿命有时。有些人，无论你有多深爱，多想要挽留，终归是留不住的。除了放手，别无他途。

这一年，李宗盛35岁，林忆莲27岁。之后，李宗盛留下妻女，孤身前前往加拿大温哥华休假。

而关于林忆莲的去向，有很多版本的猜测。有传闻说林忆莲在此之前就先去了温哥华，李宗盛是寻她而去的。也有说法是，林忆莲是在李宗盛之后才选择远赴温哥华陪伴的。

没有人知道林忆莲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思想纠葛，但在远离娱乐圈的繁华喧嚣之后，那无疑应该是一段可以安静思考的时光。

只有李宗盛在后来的一次自述中，曾这样回忆在温哥华的那段时日：

我连着几天早起，在湿润、漆黑、满地残枝落叶的林子里行走。在不远处，湖面烁的波光，从林间能穿过来---

一切都很平静，唯有灵魂总是蹿动不安。偶尔有灵感的时候，李宗盛会为她写歌。据说那首《为你我受冷风吹》就是李宗盛在这段时间里所写下的：

为你我爱冷风吹，寂寞时候流眼泪

有人问我是与非，说是与非

可是谁又真的关心谁

这是两个面对情感困惑的成年男女的自我放逐。但所有的逃避终要有归途，他们终归要回到台北，回到生活和现实里。

4

后来，重回乐坛的Sandy又开始唱歌了。

《Love Sandy》是她转投滚石后与李宗盛合作推出的第一张国语大碟。封面上的她收敛起过去性感时髦的形象，转而剪起了短发、穿上了白T恤和牛仔裤，眉目间多了几丝清冷和温婉。

那些为我们所久唱的歌，《为你我受冷风吹》、《伤痕》、《听说爱情回来过》都在这张专辑时，都是由李宗盛亲自作词，首首都堪称经典。

这张唱片开启了林忆莲和李宗盛合作的巅峰时代。甚至可以说，里面的这些歌就是他们之间爱情最好的见证。以至于后来每次听林忆莲再唱起这些歌曲，总是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到李宗盛。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共合作了两张专辑，包括《夜太黑》和《感觉完美》。事实上，到了此时，李宗盛和林忆莲在世人眼中，早己成了不可分割的两个名字。

两年后，离婚后的李宗盛和林忆莲在加拿大完婚，当时的林忆莲己经怀有身孕。

其实我每次看他们故事的时候，都不无遗憾地在想，如果故事的结局就停在这里该多美好呢？在这里，爱情终于得以画上了完美的句话，像童话里所说的那样，相爱的人得以厮守终身，永远不会有分离。

可惜，生活永远都有另一套版本。当激情褪去，进入平淡生活中，却再找到当初的那份懂得，取而代之的是性格的差异，是追求的不同，更是无数个庸常而琐碎的日常。

婚后第二年，李宗盛和林忆莲合作了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张专辑《铿锵玫瑰》

女孩早熟像一朵玫瑰 她从不依赖谁

一早就体会 爱的凋匮和尖锐

她承认后悔 绝口不提伤悲

她习惯睁著双眼和黑夜 倔强无言相对

这朵带刺的玫瑰显然是李宗盛心中的林忆莲。她的独立和坚毅即让他心动又倍感无奈。时间越久，他越来越了解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相比与李宗盛在事业上的停滞不前，婚后的林忆莲却一直在音乐上不断的求新求变。2000年，结束了与滚石的合约后，Sandy转投维京唱片，在那里推出了《林忆莲，s》，一曲《至少还有你》将她重新推到了事业的巅峰。

而这张唱片里，却己经不见了李宗盛的名字。

5

在那之后时间，他们的家从台湾搬到上海，最终结束在北京。

他们分别发表了离婚声明。Sandy的那一段是这样写的：

7.10 怪风

今天北京刮了一整天怪风,雨亦下得很凶.

无尽的灰洋洋自得,人的心情自然也没有好到那里.

天空的闪电叫我看见闪光灯,想起镜头前的我,那么陌生.

没有想过要为自己的婚姻状况写声明,的确有一阵莫名的荒谬感.

还是要多谢大家的关心,我想 我们都很好,亦做了一些准备,

迎接各自的未来,似乎也不那么遥远....

就让生命多添一种颜色吧.

这段轰轰烈烈的爱情，就此落幕。

和李宗盛的不同的是，在这段感情里，从头至尾林忆莲说的都很少。结婚四年，她为他甘心领受诸多指责，生下一个女儿，也曾有过一段岁月静好的美好时光。但最终它们依然敌不过时光里的那个自我。

或许对于一向独立自主的林忆莲而言，认真爱过就是无悔。此后要做的便是挥手转身，朝前看，再不回头。

后来的Sandy重新回到了她事业最初开始的地方：香港，在那里加入了百代唱片，专注于寻求自己音乐风格的不断突破。她偶尔会开演唱会，也在谈新的恋爱，却几乎不再提起这段过往。

事实上，除了感叹惆怅旧欢如梦，也很难说得清他们之间谁改变了谁，谁又成全了谁。是他让她破茧而出，成为真正为爱而唱的女人。同时，也是她让他得以领受到爱情的百般滋味。

”爱情它是个难题 ，让人目眩神迷 ，忘了痛或许可以，忘了你却太不容易。“我更愿意相信，在这些歌里，爱情真的发生过。

人生总是无可避免的地失去。好在，若爱过必留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