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经历了太多的人事,但留下最深记忆的,无非是那些心灵的知己和有趣的灵魂。小河就是这样的人。
小河,原名何国锋,70后。邯郸人氏。当过兵,也当过保安。就这样一位出生苦寒的草根人物,在世纪之交的京城独立音乐圈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初见小河在03年秋的北京“无名高地”酒吧。他的一身装扮和行走的模样让人联想到原野上牧人的口哨和赤足在田埂上噼啪噼啪的声响。瘦长的身材,戴一顶奇怪的帽子,裤腿高低不一的挽起,很普通的一双球鞋轻盈的跳跃着。
后来才知这是“美好药店”的演出。小河轻松自如,无厘头的表演,顿时让人眼前一亮,原来,吉他可以这样弹,歌也可以这样唱啊!
人啊,你是什么人,就永远是什么人!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第一次听到“不会说话的爱情”从小河嘴里唱出。那是多么让人激动的时刻!第一次从小河嘴里得知了这首歌的作者——周云蓬。
有才之人比比皆是,但有趣又有才之人千古一遇。
04年初冬,为录音之事,和小河相约在
亚运村附近一家拉面馆。他戴着那顶著名的毡帽。
进了饭馆,我俩选了个幽暗的角落坐了下来。服务员过来点餐,我俩面面相觑。他说到:“还不饿,先来两碗面汤”,面汤干了后,又吆喝着再加两碗。我看这样气氛终究有点尴尬,叫来服务员要了几瓶啤酒。
几瓶酒下肚,小河伤心的对我说:“我有个好朋友去世了”。他说得就是野孩子乐队的小索。当时我不太了解。只是陪着他一杯再一杯。桌上的酒瓶越堆越多。他又不停的给一个女孩打电话,似乎是打到一个固定电话,然后去传话。我在一旁看着都累。后来那个叫美子的姑娘,与他步入了婚姻殿堂。
到饭点了,顾客越来越多。突然,发现小河不见了。原来他钻到别人桌子底下,然后爬上了厚着脸皮问人要烟呢。别人还真给。他叼着别人点着的烟得意的回到我这来。我也是被他的举动逗得乐不可支。不一会儿,他又潜入桌下,去另一桌顾客讨要拉面了。哈哈!最后惊动了饭馆经理劝我把他带走。我对他说:“这是行为艺术,这是大艺术家!”
05年初,在地铁卖唱偶遇小河。然后,一天下午坐了几小时车辗转到他住的天通苑。到那时天早已黑了,寒风凛冽。他把我接到了住处。
这是还未装修的毛坯房。冰冷的水泥墙面上是小河的字画还有一张民谣歌手钟立风的巨幅海报。美子在家已准备好了简单的饭菜。我们边吃边聊,他说:“为了买把马丁吉他,把房子卖了”。我对他说:“这次录音,需要你的帮助,但还是要付一些报酬给你的”。他却执意说道:“没钱也干!”
多少年后,每当回想起这句话。心里的暖意还像当初似的。虽然最后终究没能和他合作成功,但在我心里,他永远是我敬重的人。
小河被冠以先锋,即兴,实验等众多头衔。但他也有极其深情的一面。赤脚在舞台上演唱“刘老汉之死”这首歌,让人唏嘘不已,铭心刻骨。
他说这首歌的由来是看了“北京晚报”很短小的一段报道,有感而发,即兴成歌。不知道网上有没有这首歌的录音。但小河音乐的魂魄永远只在现场!他是一个需要眼睛去看的歌者!
只要小河出现在舞台上,只要他一拨动琴弦,再喧闹的场地也顿时安静下来。他可以随口即兴唱半个小时不停,各种肢体语言,各种音效,夸张的表情,让人目瞪口呆。他是为舞台而生的表演巨人!
06年夏,在西安南门外的大杂院里做了个梦,梦见小河和他的乐队都戴着口罩演出,下面也都是带着口罩的听众。我马上发短信给他,他回道“飞梦”。
最后一次见到小河已记不清具体时间了,大概在08年初夏吧。总之,他那时头发还黑多白少。
14年我去邯郸演出,试着拨打了他的电话,居然就通了。他正在京西门头沟的山里。给我介绍了几个他的战友,朋友来给我捧场。演出结束后,席间一直聊着有关小河的话题,仿佛亲人般的感觉。
“北京何歌手”早已吃素戒酒,仙风道骨。但那颗赤子之心永在。他是世间恣意妄为的艺术奇才,他也是有情有义的热血男儿。
(2020 2 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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