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渐是
北辰雨后的天空，云雾上行凝聚成两朵厚实的白云，遥遥相应。
暖色的光透过玻璃，散落在一张张纯白的小圆桌上。恬静氛围中，不时有杯子与陶瓷托盘相互碰撞时发出轻微的声响，和着《天空之城》的旋律，在场间萦绕回响。
在风生街道的某个角落。
“滴”记客器上永远显示着一个跳动的红色“2”字。
如往日那般，每当墙上时钟时针摆至12:00时，一个身形消瘦的男子便会准时走进这家咖啡馆。
淡灰色帽子遮掩下的眉头，在显示器跳动“2”字时，不着痕迹的皱了半分，然后照常舒展开来。
这个时间点的咖啡馆，顾客还不是很多。
咖啡馆角落。
那个只有到中午12:00才会被阳光短暂照射到的座位上，此时已经有一对情侣在那处惬意地享受休闲时光。
咖啡，糕点，杂志……慵懒地躺在桌面上。
消瘦男子止住脚步，无奈地看了一眼吧台。
吧台处，一女子摆手示意回应。消瘦男子见状，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微微翘起的唇角内，皓齿可见。
然后，他径直走向那对情侣。
“行至8步后，他右手会稍压帽檐，然后食指会朝向北辰的天空画一个圈……”吧台女子随意说道。
“35秒后，你会看到那对情侣心满意足的走向以门口为对称中心，与此时座位成轴对称关系的位置上，然后仰望着南域的天空。如果你看到他们口中念叨着什么，那我猜想，应该是在做某种祷告。”
新员工站在她身旁，非常认真地听着。
“先别说话，我知道你想问我为什么，但你要记着，我现在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吧台女子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消瘦男子上，补充道：“在这里待得久了，也就不会觉得奇怪了。作为一个新手，你首先应该收起自己惊愕的下巴，以免口水流到吧台上，影响店面的形象。”
没等新员工做出回应，女子便用手扶起了她的下巴，然后用纯白色的毛巾一丝不苟的擦拭着一个黑色的杯子。
黑色夹杂着斑驳的金黄，远远望去，是一点点沉闷的金光。
“用这个杯子，冲调一杯咖啡，15秒内，记得加冰，然后拿到我这里。”女子对新员工吩咐道，“当然，你也可以学着做某种祷告。”
第一天上班，新员工运用自己在“明熄”掌握的咖啡冲调经验，很快便冲调好了一杯咖啡。
可右手汤匙中的冰块却迟迟没有落下。
“放下吧，今天不用加冰。”消瘦男子坐下后，看着南域的白云说道。
新员工心中很是疑惑，隔着这么远，为何他的声音会在自己脑海里响起，这陌生的声音却又是那么的亲切。
不敢怠慢，她望向正要准备说话的女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将手中的冰块放回了原处。
她觉得原本就高雅的环境，此刻竟是突生了清冷的感觉，而这种清冷偏偏又来自于此时店中最温暖的地方。
但阳光，不一定就温暖。
“没事，放下吧！”女子拍了拍新员工的肩膀。
“还是一样？”
“一样，似乎又有点不一样。”消瘦男子说道。
看着南域的天空，白云的形状有了新的变化，他的心神有些恍惚。
“你应该知道，我们总是很难知道你所说的一样到底是怎样。”女子摊手无奈道。
“是的，但是你应该知道，只要有你的地方，喝什么，其实都一样。”消瘦男子翻看手机，说道，“甜！”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你这三年来第1001次说出同样的话。”女子接过新员工手中的咖啡倾倒而出，说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的第999次表白？”
“为什么不是第1001次？”新员工压制不住内心的好奇，小声问道。
女子瞟了新员工一眼，没有回答。
“我猜这次的‘一样’，是一杯凉水。”
“呵呵，还是这般无情？”消瘦男子扯了扯帽檐，似乎是想让更多的阳光落在自己脸上。
“他不会第一次见面就表白，更不会离别前夕才表白！”
滴，此时，红色的“2”再次闪动。
一个身着红裙的女子无视场间任何人，步履生风，走了进来。她捏了捏新员工的鼻子，调笑道，“这小姑娘还挺勤学好问的嘛，叫什么名字？”
“寸言”新员工低头怯怯回道，然后自顾自地擦着手中的杯子。
对寸言来说，店内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
比如，为什么这么多顾客进店后都不用到吧台点东西？为什么顾客在走的时候都不用结账？为什么这些咖啡杯的样式如此千奇百怪？
又如现在，自己明明还没有将那杯水送过去，为什么消瘦男子已经将它放在手中把玩？
水，是何时过去的？
“寸言多行，少说多做就行，不必思虑太多。”
说完，红裙女子走向正在把玩黑色杯子的消瘦男子。
“方今，你只剩一杯时间。”她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
闻言，方今并未理会。
半晌不曾有所回应，尴尬的氛围突生，红裙女子的语气也随着发生了变化。仔细一听，隐隐之中还略带嗔怪之意。
“一杯又一杯，我喝完半杯便开始续杯，三年就这么过来了，在没有结果之前，这杯水是万万还干不了的。”
方今将那盛有半杯水的黑色杯子放回桌面，水，又慢慢的满了。
“结果你早就看到了，你这样干等着只是在骗自己！”
红裙女子朝着消瘦男子愤懑地一拂手，手指所过之处，黑色杯子消散，水也随之消失。
看着自己的“把戏”被揭穿，方今也丝毫不气。将帽子取了下来后，他淡然一笑，把桌面上一个纽扣状的东西随手丢进了帽子里，方才慢吞吞的说道：“可以把我的水拿过来了吗？”
吧台女子一直注视着现场情形的变化，在听到男子的要求后，亲自将那杯凉水送了过去。
“今天似乎是有点不一样，明天还这样?”吧台女子的目光微不可擦的从红裙女子身上一扫而过，问道。
“是有点不一样，今天的凉水有点暖。那么，你呢？明天还一样？她说了，我还有一杯时间，关于明天，我也不知道能否还有一饮而尽的机会。”
“或者说，我也不知道在饮下那杯凉水后，品到的滋味是苦是甜。”方今盯着那杯水，顿了顿。
“捧在手里的时间久了，自然还是会有点暖。”那水中隐约映照着吧台女子的脸，其上的失落一闪而过。
“那请将这杯水先寄存在你这吧，等它被岁月酿成美酒之后，再还给我，那时候得它必然是最香甜的。”男子将帽子重新戴上，示意红裙女子坐下。
“你耍赖！”先前着红裙的女子愤愤道。
“酒，品起来比水有滋味，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方今说道，“不喝，不是耍赖，我要时间去遇见更美好的事物。”
“可是……”
“哪来这么多可是！”方今将大手按在了女子的头上，宠溺地揉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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