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会议室出来,看了看时间,已是下午四点半多。
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在密闭的会议室里流逝得毫无痕迹。
他钻进自己的独自办公室,猛灌了几口早已凉透的茶水,残余的苦涩茶味恰好给自己昏涨的头脑提了提神。
他坐了堆满文件的办公桌前,一时竟不知该从何下手。
属下小安刚好经过自己的门前,他下意识地喊住了小安,小安恭顺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喊了一声领导好,却用困惑的眼神望着自己。他沉吟了几秒,终于想起来,“小安,B公司的整合方案会议还在开吗?”
“正在开着呢,领导。”小安顿时也松弛下来。“好的,我现在过去看看。”说着,小安便抢先一步,拿起自己桌上的茶杯,尾随在自己身后,跟到了另一个会议室。
会议已接近尾声。他一坐下,才听了几句,就知道,如果自己没来,或许几分钟后,这个会议也就散了。
但不知为何,他厌烦回到那个逼仄狭小的办公室,与其如此,不如待在这个人群中间,好过一个人的寂寞。
短短的两三分钟内,他便漫不经心似地将参会的人员打量了一遍。大
部分是自己的下属,也有几个生面孔。其中的一张女性的脸,让他莫名了有了探究的意味。那是一张并不年轻的脸庞,稀疏的眉毛下是一双大而无神的眼睛,并不丰润的嘴唇紧闭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会议的厌倦,整张脸看上去是木然的,好像是远处隐约可见的山影,仿佛要淡出人们的视线。
他不怎么喜欢这样的一张脸。他转开视线,接过话头,与方案的汇报者讨论起方案的细节来。这些细节完全可以在会下讨论的。
这是场死气沉沉的会议。他想。但他相信,此刻由于他的加入,他会让它变得生动。他接过小安递过来的香烟,点燃了。他喜欢自己抽烟的样子。
曾有不少应酬场上的女性就对他说过,他抽烟的姿态让他们想到潇洒的楚留香,所不同的是楚留香手拿的是扇子,你拿的是香烟。但都一样的风流倜傥。
他年纪轻轻,才四十不到,已是集团公司的高管,可以说是两人之下,万人之上。
走到哪,都有人恭恭敬敬地对他打招呼。
他完全有自信的理由。
他谈笑风生,但他陈述观点时,他喜欢将自己的视线从每个与会者身上晾过。他能看出自己的声音,自己的姿态,犹如一颗坠入平静湖水的石子,在与会者的眼里荡起了点点的涟漪。她也不例外。
她的脸真的像一朵淡淡几笔的白描桃花,即使自己的情绪感染到她,唇边的笑容便是风中纤细的花蕊,一吹就散似的。他突然又觉得这是张似曾相似的脸。虽然他确定自己在这之前肯定没有见过她。
他又一次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但他能觉察到那双无神的眼睛也饶有趣味地落在他的身上。他有这个自信。
她的身旁坐的是方案涉及的业务人员,他决定跟那业务员搭讪几句,他问,你还有什么想法吗?
她肯定刚刚走神了,她竟然腼腆地笑起来,摇了摇头。
这个傻女人!她脑子里在想什么。果然,她身边的业务员开始侃侃而谈时,她似乎意识过来,自己的问话不是对她的。她又笑了,自嘲般地,脸上竟浮现出淡淡的红晕。她是脸红自己的愚蠢吗?
真是个可爱的傻女人。但这可爱,又是如冬天窗户上糊上的一层雾气,阳光一出来,就会消逝。
他知道面上的他谈吐自如,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里在想着离他几米远的陌生女人。他想,是不是可以趁着散会之际,装作不经意地问她要联系方式。她应该会给吧。没有几个人会抗拒他现在拥有的魅力。肯定会给的。
他已经忘却了时间。直到小安提醒,领导,细节的问题我们自己人与设计师详谈,让其余的人就散了吧。
散了,她肯定就走了。但他无法拒绝小安的要求。他应诺了。
果真,她站了起来,收拾自己的东西,离开了。
原来她是如此的纤细,就如此刻户外湖边垂下的柳枝条,在风中摇曳,终究与自己无关。
他在心里对自己摇了摇头,他想是因为春天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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