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过得真长,长到烦了。可是以往任何时候都很盼望过年,过年有种种平时体会不到的乐趣。
小时候条件不好,过年的时候才能做件新衣服、吃上几顿有肉的菜、包上顿饺子。
做衣服要扯布,扯布要布票,每个人一年的布票,大体也就是够自己做套新衣服,再不会有多少富余。新衣服当然要留着过年的时候做,也就是过年的时候,生产队按工分分红,家里能分到扯布、割肉等过年急需的几块钱。衣服没有多少花样,男孩子或蓝或绿,女孩子大红大绿。读初中的时候,妈妈说男孩子个子会窜得很快,一件新衣服穿不了几天就小了,过年干脆做件大的。衣服是深蓝色大褂,前摆在膝盖上面,也宽,棉袄很容易就套进去了。过了年开学,到讲台上领过奖,很多年过去了,很多同学名字都忘记了,说起来还记得那个穿长袍的男孩子。
肉也不好买。靠肉票买那几斤肉,榨了油就没剩啥了。大人好像总有办法。记得有年过年前几天,天也冷,冰天雪地,老父亲有天早上天还没有蒙蒙亮就起来,轻轻推开门就出去了。过了不大一会儿,头上冒着热汗又回来了,回来赶紧把门关好,把手里的袋子丢到地上。妈妈打开,惊喜地发现是几块肉,那些肉是老父亲到城边铁路桥下买的,要买必须趁着天黑,天一亮,卖肉的赶紧的就跑了。
小孩子有了新衣服,家里有了肉,年就好办了。先要打油锅,炸丸子、炸豆腐片、炸酥肉,丸子分肉丸子、萝卜丸子,大人打着油锅,孩子们围在一边眼巴巴看着,也不白等,一般都能分到两个热腾腾香喷喷的丸子边吹边啃,幸福得眼都眯着笑。
年三十晚上要做最丰盛的一顿饭,大肉块子炖白菜、粉条,里面再煨上丸子,一家子围着煤炉上坐着的铁锅,每人一碗香喷喷的菜,手里抓着大白馒头,香!吃完饭,大人会给小孩子压岁钱,每人三毛、五毛,不多,但是也是一笔巨资。过年的鞭炮就靠这个来。
整挂的鞭炮,年三十晚上、大年初一早上家里都要放,是大人准备,自己玩的摔炮、小鞭就要靠压岁钱买。摔炮熊孩子们都喜欢玩,趁人不注意使劲砸到对方脚下,把人吓一跳。没啥娱乐,不会唱歌跳舞,猜灯谜也是后来才有的事,家里有人读过书好像很丢人,所以弄个摔炮把人往吓一跳,很快乐。
过了初一,就开始走亲戚了。家里要是有出嫁的姑姑、姐姐,初二就是过年最重要的一天,闺女们要回娘家。整个院子里都喜气洋洋,半大孩子们一早就被大人指挥着打扫院子,没有自来水,院子里水缸也早早添满,角落里肥堆的边缘也扫得干干净净,看上去利利索索,讲究人家还会在肥堆顶上也压块红纸,喜庆。
出嫁的闺女们回来叫回门,带回来的女婿有专称,叫“客”,这里“客”是专属名称,一般等闲客人朋友用不上这么最贵的称呼。有“客”进村,街坊邻居相互转告,村东老李家的“客”、村北二滚子家的“客”都来了,支书家的“客”年年来得晚,人家是公家人,啧啧。
有“客”的初二中午,饭菜当然也很丰盛。“客”如果喝酒,家里还要把村子里头面人物请来陪酒,要是头面人物忙,自己家族里有身份的也经常要参与,实在不行,口碑不错的街坊四邻,也会被临时喊来喝酒。不像后来,请人吃饭还得预约、排队,那个时候临开席一叫就行。
“客”们给熊孩子的红包要大些,也值得期待,起步一般都是五毛。有了钱,腰杆硬了很多。雄赳赳气昂昂再买回几包早就摔完的摔炮,在院子里抡着胳膊摔,院子里劈劈啪啪响个不停。
这是河南乡下的过年。年过着过着人就长大了。后来回想起来,那个年月父母为了筹备一个年,多不容易啊。长大后也没有问过他们,那个时候他们盼望过年么?倒是自己,工作后也跟孩子一样年年盼着过年,过年筹备年货容易了,趣味仿佛还少了很多,但是过年了会放假,有假期,家里人可以一起快快乐乐、无忧无虑过几天。
相比河南的过年,湖南乡下的年味儿更浓,也更有意思,回头也要写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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