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一鸣
全目录 | 【西游前战】
死亡警告
红光灼灼，热浪扑面。
三京睁开眼睛，心中惊疑：“这是哪里？”
视野模糊，眼睛像被什么东西粘住，三京知道那是额头流下来的血进了眼睛。他用力眨眼，那不适的粘滞感才稍稍退去，但看东西还是不太清晰。他好像在一个祭坛中，地上是发热的石板。大概五十步开外是一圈中空的石柱，每根柱子中间点燃着松油，红红的火光从这些石灯散发出来。
远处站着两个人，一个身穿红衣，长发披肩，似是女子。另一个身穿黑色战甲，背后垂着披风，身型高大，手持一把红色长弓。虽然看不清样子，但三京认得那人便是慕容湮。
三京心里冒起莫名的紧张焦虑感，像是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随即，一道人影从三京身边疾奔而过。此人身法极快，像寒冻野地里吹过的烈风。略显单薄的身型，右手持一根微泛金光的铁棒，那一往无前的气势如咆哮奔腾的怒潮。
“长风，别去！”三京猛地往前伸手，下意识地想拉停长风的身影，划过空气的五指压得掌心发痛。
长风高高跃起，抡起铁棒怒击慕容湮。
慕容湮举起手中红色长弓，搭上一根火红利箭。
白色的热光突然迸射，瞬间吞没长风的身影。
……
“长风！”三京竭力嘶吼，猛然惊坐起身，湿润而微凉的空气大进大出，冲击着心肺。
“三京？”身旁的琉璃喊了一声，投去问询的目光。
“没事，刚刚只是做了一个噩梦……”三京的话蓦然停住，瞳仁紧缩，额头泛出冷汗。眉心传来的剧痛告诉他，这并不是单纯的梦境，这是瞬目神诀发出的警告，三京梦中所见将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发生。
三京轻闭眼睛，回想着梦中的细节。在梦境中他和长风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们的敌人是慕容湮和一个红衣人。那红衣人的身影像极了云清子。不过，云清子已经被赤瞳杀死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也许那个人只是模仿云清子的打扮罢了。
瞬目发出的警告代表毁灭。梦境的最后，长风高高跃起的身姿被强烈的白光吞灭，这悲壮的一幕让三京想起飞蛾扑火。三京曾真实感受过那白光的灼热感，两年前长风曾在万寂岭跟云清子打过一场，云清子使出的五行火诀就发出那样的光和热。
三京所看到的情景，是否意味着长风会被慕容湮使出的五行火诀杀死？
三京一声闷吼，抡起双拳猛击身下的地面，残叶飞扬，直至把泥土砸出一个小坑才慢慢停下来。这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一刻，琉璃在旁看着，一声不吭，也不出手阻止，任由三京发泄。
三京双手撑地，衣袖上染满泥迹，后背随喘息大起大落，他仰起脸，眼睛潮红。头顶不时有水滴落在脸上，三京呆呆地望着头顶密集的树叶，目光穿过层层绿壁，散在阴沉的云天上。他的嘴巴微微张开，却发不出声音，那蠕动的唇语分明在问：“为什么？”
他已经不去对抗了，上天为什么还不放过他们。
三京闭起眼睛，就地盘腿打坐。
琉璃轻轻叹息，虽不明白三京为何突然情绪失控，但也知道他必定承受着难以言说的痛苦。
此时天地极静，偶尔会下一场小雨，拍得树叶沙沙作响。即便一夜无眠身体疲倦，背靠着大树的琉璃还是没有睡意，脑袋里不时回想昨夜的刀光剑影。
其实她没有把握用玄武御甲接下两次光剑攻击，若非三京的同伙出手相救，可能她也像此刻的长风一样卧地不起。在白色烟雾升起后，他们头顶就出现一个黑色漩涡。琉璃对此并不感到陌生，知道这是三京他们惯用的一种空间转移术法。琉璃是最后进入漩涡的人，第二道光剑几乎贴身而过，接着他们一伙人便在这个树林出现。三京拿出术法地图查看，发现他们已经离开渭城十三里，应该算一个安全的距离，他们总算在天诛手中逃过一劫。
这一次追捕落得个两败俱伤，天诛伤亡惨重，三京的同伙也伤了数人。白狼伤了一腿，无法走动。长风本来就内伤未愈，又被慕容湮一箭射穿手臂。岚影剑气爆破那一刻，长风身体被劲力猛甩，硬生生折断了长箭，伤口皮肉撕裂。神音受伤不轻，来到树林后又吐出几两血，面白如纸。翼和赤瞳都受了岚影的剑伤，赤瞳伤势稍轻后来清醒过来，翼还被神无的惊风诀打中，依然昏迷。
过了不久，三京的同伙哑巴月痕出现，他拿出丹药给伤者服下，又给他们包扎伤口。简单处理过后，他留下纸条，说要把他们带回去养伤。白烟消散，神音、赤瞳、翼和白狼都被带走了。长风躺在大树下昏睡，三京头痛欲裂闭目养神，琉璃气息散乱，需要静坐调息。
临近天亮，琉璃忽然听见三京惊叫长风的名字，然后便是之前三京突然发狂的一幕。三京打坐了一个多时辰，才缓缓睁开眼睛，发出深沉的叹息，虽然还是面带愁容，但情绪已经平伏下来。
“谢谢你琉璃，又一次救了我们。”三京向琉璃投去感激的眼神，“你怎么知道我们被天诛追杀？”
“其实只是巧合，我本来跟琉墨下山历炼，其间出了一些状况，我跟琉墨失散了。后来我偶然遇上风逸尘，发现他成了天诛法师。我偷偷跟踪他来到渭城，接着就看见你们跟天诛在战斗，于是出手相助。”琉璃的话稍顿，又小心问三京：“当年跟我们在天妖台打斗的那个风逸尘其实不是傀儡对吧？”
事到如今三京也不打算再为风逸尘隐瞒下去，他默默点头，“风师兄是东皇的部下。至于他本性如此，还是被东皇蛊惑失去理智，我就不得而知。我唯一清楚知道的，就是他杀我的决心无比坚定。”
“你跟他结了什么仇，他为什么要追杀你？”琉璃又问。
“他……大概是因为冷心的关系吧，风师兄因爱成恨迁怒于我。我也没有想到，他宁可杀我出气，也不去找冷心。”
“可能，他已经找不到去见冷心的理由吧……”
三京没有接话。其实这两年来，他也偶尔想回青龙门见冷心一面，只不过，他也没有见冷心的理由。
“两年前我们回到玄武门之后就公开了你的死讯，但还是有人不相信你们已经死去。事实上，朱雀门、白虎门和玄武门都委托天诛追查你的下落，这个消息我也是不久之前偶然得知。”
“他们为什么要找我？”三京不解。
“因为四神遗物的关系，两年前三宗的镇派至宝都被盗走，三宗对外拒不承认，暗地里也是委托天诛追查四神遗物的下落。后来朱雀翎跟你扯上关系，白虎牙和玄武甲却一直没有消息。三宗都认为你跟四神遗物有某种联系，神器早晚会找上你，只要盯着你，耐心等待就会找回镇派神器。”
“这么说来，三宗早就知道我还没有死？”
琉璃摇摇头，“我不确定。但是，如果他们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会派高手监视你。”
听到这里，三京突然想起寻香楼的福伯，表面上他是一个不入流的法师，但三京知道他在故意隐藏实力。莫非福伯就是三宗派来监视自己的高手？想起来，三京他们在寻香楼住下没多久福伯便来了，这会是巧合？
三京心中长叹，原来真的无法骗过世人，也许在渭城隐居真不是一个好主意。一个人只要还活着总会留下痕迹，被仇家找上门是早晚的事情。事实上，知道他们活着的人本来就不少。寻香楼的老板娘，算命先生郑长仙，都知道三京的身份。还有一众平日接触的青楼姑娘都知道院子的柴房里住着一个名叫三京的俊朗和尚。寻香楼的客人里，在大街上擦肩而过的路人中，也许就有认识三京的四宗弟子和地灭法师。一个照面或者一次闲聊就有可能引起有心人的怀疑，接着顺藤摸瓜而来也正常不过。
三京已死的谎言可能只是骗过自己罢了。
昨夜跟天诛血战一场，以慕容湮的性格肯定不会罢休，必定会通过天诛的情报网追查他们的下落。这样一来，三京还活着的消息想必早就传遍人间。三京注定“求死不得”，被迫“死而复生”，接下来的日子再不能平静。
三京想起瞬目的警示，平静的心境又起波澜。不知何年何月，他和长风终会踏入那个陌生的祭坛，他们要面对一场血战。结果必定以死亡终结，死的会是谁？瞬目没有让三京看到最后，只是梦境中他和长风都显得伤痕累累，跟气定神闲的慕容湮和红衣人相比明显处于劣势。
大抵，死的是他和长风其中一人，又或者两人都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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