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无缘由的恨，自然没有原因的憎恶，世间的一切的喜怒哀乐都有根源。善者之所以为善，所图一心安；王者之所以称王，一统而霸业。心之所向，思绪情欲，统统都化成了气力，哪有对错正邪，不过为已罢了。
“神，乃天道赋职，与世间万物而言，也只是一个职位。”蛇母神念传话，对李钺等人说道，“就如同我渊蛇为四海巡守，巡游四海，吞尽奇诡作乱的妖邪，维持四海平和，至今也有四万三千余甲子，传承千代有余。”
“渊蛇一族劳苦功高，海族平和，真是亏得前辈了。”李钺拱手而谢。
“功劳？”蛇母摇头而叹，仰望长空，冲那天界闪了下獠牙，“凡人恨天，海神小子，这恨有多深，你还没懂。那是到极致的恨，极致的恨，直到变得恐慌，畏惧，敬奉，而后神化，敬如天。”
“小子不懂，恨怎么听着好像成了尊崇？”李钺和大水有点迷糊。
“因为尊崇本质是嫉恨，嫉恨也即是尊崇。神之力，排山倒海，呼风唤雨，电闪雷鸣间，天地之力震撼凡夫俗子。这就成了尊崇，神庙香火凡人诚心供奉，渴求神灵回应，实现不可能的愿景。”
“然神之为神，不过是早出生了几个岁月凭空占了神位之空罢了。有时候愚钝真得是好事情，若是世人尽皆愚昧无知，踏踏实实平凡一生，或许能少好多烦恼。如同大海里的虾米浮游，那米粒般的脑域，出了吃喝繁衍，就再也没其他了，一生随波逐流，生死勿论。”
李钺听着莫名地有些羡慕，自打离开渔村之后，太多的伤痛离别，凄凉如雪。
“但人灵智已开，又怎么会和鱼虾一样。成神这点念头在神像被竖立起的那一刻，也就根植在了凡人心头。而后术法道法等神迹流传，起初，这些不过是神仙随意撒播下的小把戏，粗浅至极，就如同我们在对着鸡犬家畜点火一般，吓得鸡飞狗跳，却从不会觉得鸡犬有一日能学得这点火本事。”
“可毕竟神人本是同源，漫漫时光之中，天纵之才总有那么一两个，在这些法术启蒙下，感悟天道，习得无上秘法，开宗立派，星火相传，直至如今修道者飞天遁地，宛如天上之神。也有天眷之人，得天材地宝，铸神器炼金丹，福缘深厚连真神都羡慕。”
“成神之路日益清明，所有修道之人都觉得，只要道法自然，持之以恒，必然水滴石穿，得那成神长生之道。”蛇母微微垂下了头，渊蛇一族为化龙飞升付出了无数生命，而今尸骨林立，不知所谓。
“那可有飞升成神之人？”李钺问道，却只见鲋翼、怨游他们全都暗沉了脸，默默不语。
“不急，且听慢慢道来。”蛇母莞尔一笑，继续道，“凡间修道者修为渐进，不断突破新的境界，然后碎空飞升之路却依旧茫然。有先辈大能曰坐忘，他修为化境，神念化千可上穷碧落下黄泉，修为大乘更是前不见古人，只可惜多年未得寸进，便是隐约察觉这凡间有个枷锁在压制着自己。坐忘前辈寿长千年，却最终不敌岁月，眼看着大限将至，咬牙下，腾身而起，直奔神念所探及的九重碧落而去。谁曾想，三重碧落天之后，便是雷霆大作，坐忘前辈凭一身修为抵抗雷电，一再攀登碧落天。只是这雷霆越加犀利，待得六重碧落天后，雷电霹雳浓墨漆黑，坐忘那凡间绝顶修为竟不堪一击，身陨当场，灰飞烟灭，徒留一道神念向世间传达了这天上的绝望。”
“至此，世人认定凡间所修，大乘为顶。而飞升之路，大乘却远远不够，上天似乎并没有留一丝活路。”渊蛇脑中浮现出那滚滚雷劫，暗叹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且天道无情，总会留一丝生机，为何会留这般绝地？是不是有其他路数方法没被发现？”大水沉默道。
“不，只是天道被蒙蔽罢了。修仙成神，本就是逆天而行，天道设下雷劫，不过是考验修道者心念，雷劫之力，总还有生门。只是有人掌控了雷劫法门，将雷劫威力提升了数倍之多，压得凡间修道之人毫无反抗之力。”蛇母双瞳灼灼，隐隐一股怒火中烧。
李钺眼中一闪，已是听出蛇母言下之意，神者代天行道执掌雷劫，方才那龙门雷劫自然也是如此。只是这雷劫威力异常，根本没有一丝渡劫可能，想来还真的是神在从中作梗。
“好奇吧，神号称无欲无求，怎么会做此等下作之事？”蛇母淡然而笑，“神也是人，也有私念，也有争斗，也有欲念。神庭也不过一介空间，不是无边无际的，若只有一神独享，那自然丰足，千神同存，也堪够用，可若是万人同在，那神庭灵气也终将日益枯竭。”
“凡人，不可升天！这便是神之道！”
李钺心下明了，神仙也不过是人，为了神庭能断绝情爱子嗣，自然也干得出磨灭凡间飞升之人的行径，便是嘲笑道：“这天该恨，大道公平，怎由得他们乱来。”
“公平，这两个字谁都做不到。我渊蛇一族，巡守四海，也抹杀了无数奇珍异兽。那些异兽无一不是奇绝生命，若是修炼得当，必成海域霸主。只是海域就那么大，要是多了几个如我渊蛇的异兽，我渊蛇又将如何生存？只能将其抹杀，留得空间以求自身苟延。”蛇母暗叹，“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有时候想想，不怨神，自己也不过如此。”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是如此，生杀与夺自是生存之道。被我所杀者，只求师出有名非滥杀，欲杀我者，临死一击，鱼死网破又是如何。”李钺眼神弥加坚定，暗暗道，“先不说神怨，眼前海妖大敌在前，我必战而胜。”
“蛇母，在下有不情之请，我海神一族身负海神血脉，只是今日祭坛已毁，无法觉醒。经得高人指点，只能进入渊流之中，靠其神奇得回溯之力唤醒血脉。只是小子愚钝，真不知该如何应对，望蛇母指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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