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厚先生的《美的历程》是一部厚重的对于美的历史的巡礼,诚如先生在结语处所说,美是感性与理性,形式与内容,真与善,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统一。以下,笔者以批注式的读书法呈现读书心得。
1. “龙飞凤舞”的图腾
原文:它们只是观念意识物态化活动的符号和标记。但是凝冻在、聚集在这种种图像符号形式里的社会意识、亦即原始人们那如醉如狂的情感、观念和心理,恰恰使这种图像形式获有了超模拟的内涵和意义,使原始人们对它的感受取得了超感觉的性能和价值,也就是自然形式里积淀了社会的价值和内容,感性自然中积淀了人的理性性质,并且在客观形象和主观感受两个方面,都如此。这不是别的,又正是审美意识和艺术创作的萌芽。
批注:观念意识,指向的是人类的情感活动,是内在的主观的思想,这种思想与龙飞凤舞的图腾气质的心理同构性的体现就是观念意识物态化的标记。远古时期,以巫术仪式为主的社会活动中已经包含着人的想象。李老师说,原始人群染红穿戴、撒抹红粉,并不是一种动物性的胜利反应,而是由社会性的巫术礼仪的符号意义在,也就是说,加入了想象的成分。从最初的女娲、伏羲氏的人面蛇身、人首蛇身的想象中可见,龙蛇应是原始人类的“人心营构之象”,后来的龙图腾便是在此基础上进一步的想象产物,是蛇加上各种动物而形成的。如《周易》中的“飞龙在天”“或饮于渊”“见龙在天”等延续到文明时代的形象,可以视为远古祖先的艺术代表。与龙蛇同时或稍后,凤鸟成为中国东方集团的另一图腾符号,与龙一起被长久地延续下来,成为中国人的两面图腾旗帜。从表面看来,它们是巫术礼仪的符号图像化,但是从人类的深层心理意识来看,其中又包含着一种理性的思考,也就是说,在最初的远古阶段,图腾作为一种符号标记,是感性与理性、客观与主观的融合,是一种心理情感在物上的有意识的投射,因而,这种符号也就具有了审美意识的萌芽。
2. “有意味的形式”
原文(1):由再现(模拟)到表现(抽象化),由写实到符号化,这正是一个由内容到形式的积淀过程,也正是美作为“有意味的形式”的原始形成过程。
原文(2):人的审美感受之所以不同于动物性的感官愉快,正在于其中包含有观念、想象的成分在内。美之所以不是一般的形式,而是所谓“有意味的形式”,正在于它是积淀了社会内容的自然形式。所以,美在形式而不即是形式。离开形式(自然形体)固然没有美,只有形式(自然形体)也不成其为美。
批注:李泽厚先生在结语中也提到了这种“有意味的形式”,与人性相关,与艺术相关。归根结底,与感性和理性、个体和社会、内容和形式的关系相关。简而言之,就是积淀了内容的形式。在对动物写实化的描绘中是一种有意识的模拟,后来从写实的形象到抽象的树叶、水波等图案,使得美从具体的内容转为抽象的形式,也就是美成为一种“有意味的形式”。纯形式的线条在视觉中呈现的不仅是形式本身,还可以象征着代表着主观情感的运动形式,即在形式中有已经积淀在内的内容,因而就具有了一种“意味”。此中“意味”就是物在心中唤起的一种情意的味道吧。形式与内容的完美结合才能形成美,只有形式无内容,或只具内容而无形式,都大大地影响了审美的效果。由此,可以想到,在教学中,教师的课堂教学如果称为一种审美的艺术,那么教师就一定要将文本(内容)与教学方法(形式)进行自然地融合,在合理而有序、灵动而深刻的组合中呈现一种教学的美。
3. 狞厉的美
原文(1):人类从动物开始。为了摆脱动物状态,人类最初使用了野蛮的,几乎是动物般的手段,这就是历史真相。历史从来不是在温情脉脉的人道牧歌中进占,相反,它经常要无情地践踏着千万具尸体而前行。战争就是这种最野蛮的手段之一。
原文(2):尽管非常粗野,甚至狞厉可怖,却仍然保持着巨大的美学魅力。……它的神秘恐怖正只是与这种无可阻挡的巨大历史力量相结合,才成为美——崇高的。
原文(3):远不是任何狰狞神秘都能成为美。
批注:历史的前进从来不是田园牧歌般的美好,在文明进步的背后是无数鲜血的凝结与生命的哀歌。于是,在青铜时代出现的一些狞厉的形象呈现出一种包含深沉的历史力量的美,这种美是原始的、天真的、拙朴的美。在那些青铜器的图形、图案中,极力夸大狰狞可怖,但是正因为这种毫无掩饰地流露,反而令人窥见其中最淳朴的一种情感。当然,这种能够真正欣赏,需要经历历史的变迁,只能在物质文明高度发展、宗教观念逐渐淡薄、残酷凶狠成为陈迹的文明社会里,这种狞厉中渗透的历史的巨大力量才会为人所理解、欣赏、喜爱。想来,这种理解的前提是拥有一种平和的、强大的心灵力量,有历史积淀起来的丰厚的文明素养,有相对自由的社会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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