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母亲正在外面大发雷霆，嘴里用尽了这辈子她的文化水平有限内所有的脏话来骂我。甚至用最恶毒的话诅咒我去死。
父亲和哥哥拉着她劝她。
没错，她是在骂我。
我自己都不知道那件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等我自己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从小就生长在农村，家里父母、哥哥、还有我。用现在的话来说是最幸福的一家了。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个家表面看起来很幸福。
因为家里太穷，小时候我经常和哥哥一起下地干活，小小年纪却干着大人的活。
父母总是在半夜开始为几毛钱而争吵甚至大打出手。
我和哥哥有好几次都从梦里被吓醒，哥哥总是会抱着我用手在我身上轻轻的拍打来安慰我。
最凶的一次是因为有几块钱对不上账他们从吃完晚饭就开始争吵，吵到深夜就开始动手，父亲用被子捂住母亲的脸企图捂死她，我和哥哥大声的哭叫，后来邻居们都被吵醒了纷纷过来劝解。
我因为害怕哭到气都上不来，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哥哥像个小大人一样抱着我，捂着我的眼睛说“乖，别怕，有哥哥在。”
后来很多时候他都是这样跟我说并这么做的。
慢慢长大些了以后父母的争吵并没有因此减少，而是愈发频繁。只不过没有那么凶而已。
这让我长大后对男性充满了恐惧和害怕。
唯一依赖和信任的人只有哥哥。
转眼我也到了上学的年纪，哥哥比我高两级。我上一年级的时候哥哥已经上三年级了，而且哥哥的成绩很优异。
每天上学的时候哥哥会拉着我的手，放学后也会在门口等着我再拉着我的手回家。
同学们都羡慕我有个这么好的哥哥，我也很开心。
哥哥的各科成绩都很优秀，常常都会得奖被评为三好学生。
而我文科出奇的好，理科出奇的差，形成了两个极端。
每次哥哥给我辅导数学的时候我都会睡着，他也不会叫我而是抱着我让我继续睡。
母亲也开始指望哥哥能考上名牌大学有个好工作以后扬眉吐气。对我总是指责谩骂，哥哥总是护着我。
我喜欢看书，而且我的作文总是班级写的最好的。
为了证明自己有一年我参加了全校写作大赛得了第一名，文章还被送去参加了市里的作文大赛被收进了作文大全。
我拿着人生第一次的奖状回家渴望得到父母的夸奖，却只有父亲和哥哥表示我真棒，母亲依旧是那种尖酸刻薄的模样。
“女孩子读再多书都是为了以后嫁人给别人生儿育女的。哼”那个哼从鼻腔里发出来，表情全是不屑和嘲讽。
我委屈的大声哭喊道“你永远都是把自己的不幸迁就到我身上。”就跑了出去。
我一个人躲在门口出去的小山沟边抱着奖状哭的稀里哗啦，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哥哥找到了我。
他没有叫我回去而是坐在我身边，把我揽在怀里给我擦眼泪，像小时候那样轻轻的拍打我说“我们乖是最棒的，别怕，以后哥哥会一直在你身边。”
也许就是那个时候开始，他在我心里的位置就变了。
哥哥上初三的时候我才初一，眼看着哥哥初三毕业后就会离开家去县城上高中，我那段时间学会了写日记。
我的日记里全部都是关于哥哥。
我开始害怕，害怕哥哥会离开我，害怕他会丢下我，害怕他不要我。
于是，我总是晚上躲在被子里哭。
因为我和哥哥都长大了，男孩子和女孩子就要分开睡。我和哥哥也有了各自的房间。
我总是一放假就一整天待在哥哥房子看他做很多很多的试卷和题。
有一天我无意间发现哥哥的书里有女生给他写的情书，不是一封而是很多。
“我都没看过。”哥哥说
而我则拆开独自看了起来，她们都在信里说哥哥长得帅，像明星，最后才说一句我喜欢你。
我当时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总之就是不高兴，嫉妒，愤怒。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把那些信全都撕的粉碎。
哥哥看着我也只是笑笑而已。
我这下发现我的哥哥变了，他的样子不再是小时候的那样。而是多了一些英气，五官也仿佛深刻了起来，睫毛长的不可思议。
他的确很帅气啊。
“哥，你好像变帅了呢。”我轻轻的说
哥哥放下手里的笔抬头看着我，他的眼睛深邃又黑白分明，双手摸着下巴我才发现他的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修长，指节分明。
然后他若有所思的说“我的乖也长成清秀的大姑娘了，很漂亮。”
我只以为他逗我，生气的冲到他怀里就打他，我们俩就那样打闹了起来。
我突然脚下被拌了一下眼看着头就要撞到桌子上，哥哥一把拽住了我想将我推到床上去却被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然后两个人就都摔倒在了床上。哥哥压到了我身上…
我们四目相对时，我俩都脸红了。我也清楚的听到哥哥的心跳跳的很快。
哥哥慌忙起来也把我拉了起来，摸摸我的头问我疼不疼，脸上却红的不像话。
我慌忙起身逃离回了自己的房间。我的心跳也跳的很快。
那晚我在日记中写下“我知道，我爱上了你”
从那天之后我们两个之间没有之前那么亲密了，哥哥好像在刻意的躲避我。
我还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的时候哥哥被破格提前录取到了县重点高中。
距离中考只剩一个月的时候哥哥提前去了县城办理各种手续然后在县城里直接住在了学校。
哥哥走的时候我置气没有去送他，却偷偷躲在村口的大树后面看着他不断回头张望然后失落的上了车。
那一刻，我不知道哥哥是什么样的心情。而我难过的要死。
晚上我躺在床上睡不着想着想着就哭了，早上起来我对着镜子梳头发的时候才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双眼皮很深，眼睛特别大，只不过我的眼球不是黑色的而是带点褐色，和父亲的一样。乌黑的头发披在肩上，嘴唇很薄，鼻子高挺。我没有了小时候的婴儿肥，变成了一个美女。
我也收到了班里男孩子写的信，我也学着哥哥那样看都没看，只不过我都丢到了垃圾桶。
我还是坚持写日记，在日记里写的都是对哥哥的想念。
哥哥也开始给我写信来，在信里说想念我叫我好好上学。我知道这想念和我的想念不一样。
我一边在心里期待哥哥的来信，一边奋发向上的学习。
我也会偶尔把看到的书上投稿的地址抄下来往那里投稿，都没有任何回应。
我也上初三了。
父母的争吵还在继续，只是父亲再不像原来那么暴躁。只是沉默的抽着烟一言不发。
母亲骂完父亲就开始骂我。
市里举行作文大赛，我被选中代表学校去参赛。
我们在县上会停一晚第二天去市里。那天晚上我去哥哥的学校找他。
我在校门口等他，我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他。因为没有写信。
眼看着成群结队的学生从我面前过去，有些男孩子还对着我吹口哨，大胆的上来和我搭讪问我哪个班的，我冷漠的一句话不说。
慢慢的学生越来越少，我以为哥哥已经走了，打算离开。
“乖？”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激动的回过头就看到了哥哥。
“哥。”我小跑到他身边才发现他身边还有一个人，是个女同学。
“乖，这是我同学，许婷”
“许婷，这是我妹。”
他这样介绍我们。
但女孩子的直觉还是告诉我那个女生喜欢他，我对她充满了敌意，哥哥说带我们去吃饭我一路上都沉默不语。
哥哥则和他的女同学有说有笑。
我心里的嫉妒，气愤快要把胸腔憋炸，但我却表现的极其平静。
那晚我住在学校为哥哥租的校外的房子。
哥哥说他被保送北大，我说恭喜。
那晚我和哥哥睡在一张床上，我抱着他安稳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我很早就起来走了，哥哥还在熟睡。
我参加比赛回去收到了一封回信，是我投稿的回复我的，是告诉我他们很喜欢我的文字想和我长期签约，稿费很可观。
接着又是市里的比赛我拿到了一等奖和一部手机。
那是我人生的第一个手机。
我知道哥哥的房子也有电话，我也知道号码但我不敢打。
我也去了县城上高中。
而现在这幅场景是高考完放假的时候，哥哥也回来了。
本该是很高兴的时候，可偏偏母亲打扫我房间的时候发现了我的日记本并且看了我所有的日记。
母亲阴着脸把日记本摔在地上，哥哥不明所以捡起来看到了里面的内容。
哥哥看着我。
眼神里的情绪我没有细看，我只理解为他一定是讨厌我了。
我低着头，默默的坐在自己房间里。听着外面母亲的谩骂。
我想母亲这一生都没有这么生气和愤怒过吧。
妹妹爱上了亲哥哥这件事从道德伦理任何层面都是扭曲的，是羞耻的，是天理不容的。
母亲诅咒我下地狱，说我为什么不早点死。
终于，我收拾好了东西走到外面。
用尽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对着母亲吼道“是啊，我也觉得我应该去死。你用你糟糕的婚姻和争吵造就了我看到男人都恐惧。唯一保护我的人就是哥哥，我怎么会不爱上他，我就是爱他。以后你们就当我死了吧。”
父亲重重的在我脸上打了一巴掌，我耳朵里瞬间嗡嗡响，我只听见哥哥大声的说“爸，你干什么？”
我没掉一滴泪拖着行李箱就走了。
我用赚的稿费租了房子买了一个电脑开始了我的写作生涯。
我以为这件事会成为我、哥哥、父母心里永远的刺，我也打算永远都不见哥哥了。
谁又能想到，天意弄人。我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我以为是出版社谁打的就接了起来。
“你是林落吗？我是许婷”
“我们认识吗？”
“你来找你哥哥的时候我们见过，你哥哥不是林子杰吗？”
我终于想起来了，是她。
“找我有事吗？”
“我想和你见面聊聊”
“没有必要，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关于你哥的呢？”
我收拾了一下应约来到了约定地点，是的。我来了，因为我哥是我的软肋。
我已经不记得许婷长什么样子了，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因为她留着和我以前一样的发型。
我坐在许婷对面一句话也没说，她也是沉默。
“林落，你喜欢你哥是吧？”许婷开门见山又一针见血的说
“谁告诉你的？”
“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女孩子的直觉。”
“和你有关系？”我冷着脸。
“有，因为我也喜欢他。”
“我知道，不用告诉我。给他说。”
“他拒绝了我，他有爱的人。”
这句话就像一记闷雷直接劈到了我的心里，我的心里疼痛感明显。却还佯装淡定。
“哦，关我什么事？”
“你就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我开始愠怒，不满的看着许婷不明白她想干什么。
“你就是说这个？你未免也太无聊了。”我说完就打算起身离开。
“他爱的是你。”
这句话就像炸弹击中了我的心，我僵在那里，半天动不了却又缓缓的坐了下来。
“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他一来到学校我就喜欢上了他，我想法设法靠近他和他套近乎就是为了和他在一起。当我以为我成功了的时候他让我把头发染成黑色，留长。
我开始以为他喜欢看起来本分的。于是想也没想就把自己的黄头发染成了黑色，把大波浪拉成了直发。从那以后他几乎每天都会来找我，我暗自高兴以为自己得到了他的心，直到那天看到你。
他看到你的时候眼睛里全是温柔和喜悦。走路都是跑着的，直到快到你跟前的时候才走了起来，我在后面追着他。那一刻我就知道他爱的人是你，我只不过是你的替身。
可笑吧。
他在学校有奖学金但从不出去吃饭，直到你来那天那是他第一次在外面买饭吃。他的喜悦刻意压制又从眼里泄露了出来。我都看在眼里。
那天晚上你们睡在一起是吧？”
我心里惊讶为何连这她都知道，我还没来得及问她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许婷的手一直紧紧的握着那杯咖啡，指节发白。
“因为是他告诉我的。
他说那天晚上你都睡着了他还久久不能睡去。他紧张又激动，生怕你看出来他的所有情绪。他在你睡着后偷偷的吻过你的额头。他像一个做贼心虚的贼那样爱着你。
你走的时候他醒了，闭着眼睛假装熟睡。你走了以后他偷偷的哭了。那是他第一次为一个女孩子哭。他说他爱惨了你，从小时候就深爱着你。
他说起那年你们尴尬的那件事，说自从那件事之后你就躲着他，他悔恨又自责。他情愿一辈子以哥哥的身份保护你，就那样默默的爱你就好。
他说起你的时候眼睛里亮晶晶的，都是温柔。我嫉妒你，嫉妒的恨不得杀了你。”
我整个人思绪混乱不堪，只能一口一口喝着咖啡。
“他主动让学校给他装了一个电话，说是方便和同学联系，实际上就是想和你聊天。想让你找他。可你一次也没有打过。
毕业的时候他喝了很多酒，眼眶泛红。最后喝的烂醉如泥，我送他回去的时候一路上他叫的都是你的名字，叫着叫着就开始哭。那一刻我的心好疼好疼。我爱的人嘴里一直重复着落落，我爱你啊，我好爱好爱你。
把他送回房子我打算用手机拍下我和他的亲密照发给你让你看看，却在我靠在他胸口的那一刻他狠狠的推开了我。我跌倒在地上。
然后他自己开始自言自语的说他早都知道你们不是亲生兄妹。你的母亲一开始医生说她有可能不孕所以领养了他，后来又不知怎么怀孕了，想着如果你是个男孩就把他送回去，可惜你是个女孩。她也再没有怀过孕就没有送走他。
你们的瞳孔都不一样你没发现吗？他是黑色的而你是褐色的，他早就发现了。所以他在心里窃喜。他又怕你觉得他变态一直不敢说，就那样一直默默爱着你。”
许婷说着眼泪早已经湿了脸庞，我依旧回不了神。
“他说等你大学毕业的时候他在告诉你，那个时候如果你愿意他就娶你。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可是那天他给我打电话说你离家出走了，他很担心你。怕他给你打电话你不接就让我找你。”
我再也坐不住想起身离开，我想见到哥哥，想立刻见到他。
“你见不到他了”
我不明白许婷说的是什么意思，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她双手掩面哭泣，用呜咽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他和你父母也坦白了他爱你的事，你母亲又对他破口大骂，你爸也打了他。他在去找你的路上遭遇追尾当场死亡了。”
我只觉胸口闷，闷的我喘不上气，脑袋一片空白，四肢冰冷发麻。
“你说什么？”我听见自己牙齿上下打颤的声音。
“他死了。因为你，林落。你就是一个扫把星。都怪你。”许婷指着我边哭边说。
我整个人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浑身瘫软在那里。
“你走吧，再也别让我看到你。”
我颤颤巍巍站起来左右摇摆的走出了咖啡厅。我听不见这世界的声音和喧嚣的城市，我直觉灵魂出窍，世界崩塌。
我想穿过马路去对面公园那个凳子上坐一下歇一下，我好累啊。
耳边传来急刹车的声音和周围的尖叫声。
我直觉身体悬空然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我嘴里叫了一声哥，就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蔷薇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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