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半夜里，木子李被尿意叫醒后，再也无法入睡。只是因为，在撒尿的时候，脑际里突然跳出来一个信息。
那个信息是，当年一起进机关的同届大学同学，除了他自己以外，全都熬到了副科级以上，最高的十年前就跨上了正处官位。
二十年时间啊，弹指一瞬间！人家早就坐上了高铁豪华座，自己依然坐在农用三轮车上颠簸，虽然累得不轻，但效率低下却是不争的事实。
连续几天的冥思苦想，木子李也没想出来什么所以然来，便决定去讨教一下曾经的大学室友弓长张。
弓长张五年前就解决了副科级，走的什么路子，一直讳莫如深，无论怎样问，都是笑而不答。
没想到，这次讨教，弓长张竟然直言相告，哎，我说，这事简单啊！直接找单位一把手啊！单位一把手的一句话，胜过你的千言万语啊！
于是，木子李按图索骥，找了单位一把手。一把手三言两语，就把他打发了，叫他只需把本职工作做好，领导会看得见的，其它的问题，领导会统筹考虑的。诸如此类。
弓长张听了木子李的转述，哈哈一笑，然后说，一样话，几样说，是要分场合的。在单位，只能说官话。在单位以外，才是说私话的地方呢。
我听不懂。木子李如实相告。
弓长张压低声音，一二三四如此这般面授机宜。
木子李惶恐不安，那……要是人家……不要呢？
弓长张指着天，又指着地，诡异地说，这天地之间，有不吃腥的猫吗？无非投其所好而已。
经过明查暗访得知，木子李所在单位领导，烟酒茶一概不沾，只喝白开水。私下里的业余时间，只爱把玩各类奇石。
于是，木子李串访县城大小二十多家奇石店，选中了一块案头石。所谓案头石，就是置放在办公室、写字台、茶几上的奇石。
这块奇石，造型奇特，瘦、皱、露、透，用手指后背轻轻弹一下，还能发出悦耳声响，并且，每个部位的声响，还都不重复。店家老板说，要该十几年前，这块奇石，能值十好几万呢！现在价格下滑的，跟娃娃们坐的滑滑梯似的，一天一个价，只跌不涨。
木子李一眼就看中了这块奇石，耐着性子讨价还价一个多小时，终于从六千五讲到了两千整。
当天晚上，木子李就敲开了单位领导的家门。
木子李先从旅行包里拿出来奇石底座，然后才恭恭敬敬地请出奇石，按照标记好的位置，把奇石安放在底座上。
领导从皮座椅上站起来，从不同的角度审视着，一边看，一边嘴里啧啧称赞着，小李啊，你是从哪里发现这个宝贝的啊？嗯？眼光不错嘛！多少钱买的？
木子李也被领导的兴趣盎然给感染得亢奋起来。一激动，就完全忘记了弓长张的反复告诫——不要提价钱，实在不行，也得往高处说，反正黄金有价奇石无价。
可是，木子李却实话实说起来，两千块钱。一开始，卖家咬死口六千五，少一分都不卖。后来看我真想买了，才开始讲价。
啊？两千？熟知本县城乡奇石行情的领导，都有点不大相信自己的听觉了，不加思索地说，最少，也得上万啊！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这块只有两个巴掌大的奇石，凑近落地灯下看，又嫌灯光不够亮，接着把吸顶灯也摁亮了。
唔……唔……好……好……好……领导完全被这块奇石给迷住了！忘记了所有，这块奇石成了视线里的唯一！
正在这时，木子李感觉裤子口袋里的手机老是震动，连忙掏出来。手机屏幕上，显示一条短消息：领导已被免职，会刚散，他还不知道，据说，也不跟他谈了，明早一上班就宣布。
这条短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木子李第一反应，不是什么副科级，而是这块奇石怎么办？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句话，从木子李脑海里冒出来！
此时此刻，木子李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只见他，从领导手里夺过奇石，又一把抓起石座和旅行包，像被疯狗狂追似地跑出了领导家门。
木子李连做梦都没想到，第二天上班后，从早到晚，单位里风平浪静，所有人都气定神闲！
到了下午下班的时候，木子李才敢问给他发短消息的趴在对面桌的同事，这条短消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同事哈哈一笑，然后问他今天几号？
几号？木子李看看办公桌上的台历，看看墙上的挂历，又看看手机屏幕上的日历，确认以后，答，四月一号啊！怎么了？
四月一号，是个什么节啊？
四月一号……是……什么节，我还真想不起来了……
嗨！愚人节啊！同事眉飞色舞地说，说完就笑，笑得前仰后合！
啊？我操！反应过来的木子李，抓起台历板，就要砸向对面同事，到了半空里，才猛然醒悟地收回手。
完了完了完了……木子李瘫软在座椅上，垂头丧气，神情恍惚，进而，站起身来，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走去走来。
当晚，木子李再次敲响领导家门，敲了好多下，只见可视门铃屏幕亮起，不见门被打开，只得悻悻地离开。
后来，弓长张恨铁不成钢地怒斥木子李：我要是你们单位领导，连你的科员都给你免掉！
木子李无语，只得动用阿Q精神胜利法，来为自己开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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