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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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八，网易云听歌时，看到了这样一条评论，也收到了这一年最昂贵的礼物:九个鸡蛋。

这是奶奶走后过得第一个新年，再也没有香甜的醉枣，没有一人一把的糖果了。

爸妈他们面上欢欢喜喜地陪爷爷过了除夕，饭后几个妯娌一起说说笑笑地包饺子。

爷爷在院里抽着烟给我嘟囔，你奶奶看不见了啊，等我没了这个家也就散了。

老人们，最喜欢儿女围在一起过大年了。

我背过身抹眼泪，什么都没说。

奶奶走后，他经常这样嘀咕。

除夕的烟花很漂亮，爷爷脚下的烟头特别多。

今天上午他急匆匆地来找我，问我什么时候开学。

我说正月十七。

然后他扭头就走，再来时用瓢端了九个土鸡蛋。

告诉我，开学前，一天一个，我爱生病，要补身体。他老了，给不了我别的，自己家的鸡蛋还有几个。以前，奶奶还在时，只要我去吃饭就会炒鸡蛋。

奶奶走后，我很少去那边吃饭了，因为他不爱说话，脾气还犟。

比如拒绝去儿女家吃饭，固执的要种地，养鸡……其实他已经八十多了。

近两年，农村不允许大规模养殖，九个鸡蛋他要攒很长时间。

“你不能拒绝这几个鸡蛋，那是老人的一片心。”

我这样告诉自己时，心里咯噔一下，“老人，老人”，原来爷爷已经老了。

不知道这种意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奶奶走的时候吗？

爷爷离开地时候，弓着腰，揣着瓢，走的很慢。

我站在胡同口看了很长时间，原来那个当年雷厉风行，陪我一块拔牙，给我修车子，给我做豆腐吃的人早就老了。

原来，那个固执的人是我，一直停在原地，不肯长大。

我回头看着爸妈，他们也在变老。

老妈提着水桶去洗衣服，掐着腰，走走停停，不时地捶捶腰。我记得，好像不久之前，她还能提着水桶，一口气走很远。是多久之前呢？真的想不清了。

老爸在院子里修三轮，一直蹲着，起身时眉头紧皱，双手摁在膝盖上一直揉，这是什么时候落下的关节炎呢？我竟从来不知道。

老爸，老妈，不自觉中我对他们的称呼不是爸爸，妈妈了。

原来我早就知道自己该长大了，知道时间不等人，可潜意识中，还是想要去依赖他们。

喜欢老妈做的红烧鱼，小米粥，连馒头都比外面的香甜。

打小坐车就爱睡觉，所以更喜欢坐在老爸的摩托车后打盹，抱着他的腰，比坐任何轿车都踏实。

但他们，要老了。

老妈看书时，要带花镜。老爸打字时，拼音要想很长时间，他们都已年近半百了。

家常间，感慨人生时，他们的开头都是“我这一辈子……”这样的字眼。

他们越来越喜欢小孩子，还痴迷上了翻照片，他们更喜欢给我讲我小时候的故事。今天吃了谁家饭，明天砸了谁家窗。

他们还会给我讲他们的人生阅历，用他们的经历告诉我要怎样做事，怎样做人。

有人说，人老了，就爱这样。

学校里老师经常教育我们要尊老爱幼，孝顺父母。可却从来没有人教过我们他们什么时候变老。

怪自己傻，更怪自己贪。只顾贪图享乐，无知地浪费着大好青春，消遣时光，竟从没想过如果有一天，他们老了，该怎么办？

即便是听见父母抱怨自己老了，也极其不耐烦地，抱着手机躲得远远的。

当初八的爆竹在天空炸开时，我突然清醒地意识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当白发逐渐攀上两鬓，当身体不如从前，当记忆逐渐模糊时，你是否知道他们，正在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