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十五岁这年,父亲五十,母亲四十九。有时我会掏出两个手机,一个打开计算器,另一个打开万年历,我算着我们还能相处的日子。经常,算着算着,眼泪就落下来模糊了手机屏幕,那些数字被泪珠放大,像一串夺命飞镖,插入胸膛,对,就是飞镖,而不是匕首。
很多时候,我听到他们也在感叹时光流逝时,也在感叹自己80多岁的父母迈入可怕的耄耋之年。我曾无数次试着想告诉他们他们的儿子也在斤斤计较着与他们相处的时光。
总是于心不忍。
每次休假在家,除非万万不得已,我不会在外过夜,不是舍不得那座房子,不是舍不得那简单的木床,是舍不得陪伴他们的日子。隔着卧室,隔着墙壁,听到他们的鼾声,我依然幸福不能自已…
可每次在家的时间总是迅速过去却不留一丝痕迹。
不能每天都在家里的日子渐渐逼近十年这个数字。十年是一个什么样的长度呢?如果把寿命算作80岁,那么这就是一个不算短的八分之一…
我情愿做个孩子,因为我是孩子,爸妈就年轻。可现在,我长大了,爸妈也老了…
要说伟大,只有父爱母爱,什么爱情,友情,同窗好友情,你只能说它或许很重要,重要的成为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但它依旧无法用伟大来形容。
聚少离多的日子在我的童年中本就是一段日后再也不愿提及的话题。在三十这个年龄无限逼近我们这一代人的这些年,有时躺在床上双手交叉,后脑勺枕在上面呆望天花板,或者靠着椅子抽着一根接一根的烟的时候。我也会思考我的三十岁。
我总觉得,当我三十岁的时候,我就会想起爸爸的三十岁。那时他在呼和浩特上学,一个月回一次家,在那段陌生又熟悉的童年里,我总是很珍惜的过着每个月最后的那个周末,那时我也不叫他爸爸,我只跟妈妈说,指着爸爸说,他回来了,永远是他。幸亏后来我去了爸爸在的学校上学,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才多了起来,足以弥补那段聚少离多的日子。当我二十六岁的时候,我害怕我三十岁时我的孩子也有这样的对着他的妈妈指着我,他回来了…
而我真的暂时还没有打算让我的孩子再经历我的生活。
2015年我跟母亲开始了我们的第一次“母子之旅”。说是旅行,其实,我只想弥补一次我的遗憾。在《1989,我不知遇见你》里我写过,2008年初秋的时候,18岁参军入伍,是个再也不能恰到好处的年龄。那也是我们第一次去天津,可完完全全是他们陪伴了我,甚至在他们启程返回呼和浩特的时候,我都没有把他们送到楼下。
那二年,这一直是我心里的一个结。
当我陪着母亲时隔七年再次路过东局子那段路时,我跟她调侃到,“当年我就为叠床破毛巾被,都没送您跟我爸下楼。这结,今天终于解开了。”后来她告诉我,说这番话的时候我眼睛是红的。
当然,这也符合我“有仇必报”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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