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皇后杀死了皇太后
（2022.11.124）
由于晋武帝所托非人，在他死后，杨骏的野心和愚蠢导致朝政失控。当时无论是司马氏家族内部的人还是朝廷上的大臣，对杨骏深感不满的大有人在。这个机会被一个人利用了，那就是晋惠帝的皇后贾南风。在晋武帝去世的第二年也就是公元291年，在这短短一年时间里面连续发生了两场政变，这两场政变的核心人物都是贾南风。
第一场政变发生在这一年的三月，贾南风在司马氏家族中找到了一个盟友，这个人名叫司马玮。司马玮是晋武帝司马炎的第五个儿子，被封为楚王，当时年仅二十岁，勇武彪悍、血气方刚，这个年龄、这种性格一看就是容易冲动的主。政变的第一步是由几位不满杨骏专权的官员向晋惠帝揭发杨骏意欲谋反。这当然是诬告，当时就有人指出杨骏不可能造反的一条根本理由：他没有儿子。政治斗争没有青红皂白，杨骏的确非常有问题，但反对他的人未必就是好人，用的手段可能比杨骏更加卑鄙恶劣。
接到举报的当天晚上，晋惠帝这边下诏戒严，并废黜杨骏的官职。命令楚王司马玮率领军队准备镇压来自杨骏这边的可能反抗。你想晋惠帝的诏书为什么是在晚上起草、下达的呢？因为到了晚上，除了个别值班的官员外，其他官员都离开宫廷回去休息了，这时候最能控制晋惠帝的就是皇后贾南风。
杨骏这边得到消息以后马上召集下属商量对策。有人给他出了很好的主意，让他赶紧集中自己能调动的兵力，并且去联络皇太子，和皇太子结盟来对抗贾南风。这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主意，首先武力对抗上不能示弱，这个时候就是拼拳头，不是纯粹讲道理的时候。其次也讲点道理，因为皇太子不是贾南风亲生的，和贾南风之间有隔阂，他又是将来的皇位继承人，对稳定政局负有责任。如果能和皇太子结盟对抗贾南风以及楚王司马玮，杨骏就能增加自己的合法性。结果杨骏懦弱无能的一面在这时候就充分暴露出来了，他就说哎呀，这样不太好吧。这些下属都不是笨蛋，刀都架到脖子上了，杨骏还是这种态度，都知道大势已去，纷纷都找理由告辞了，努力划清界线，以免被他拖累。
这时候皇太后也得到了消息，皇太后名叫杨芷，是晋武帝的第二任皇后、杨骏的女儿。得知杨骏孤立无援之后，杨太后非常焦虑，她自己又身处深宫大内，手上没有兵权，怎么办呢？于是她在帛上写了“救太傅者有赏”几个字，绑在箭上射到宫城外，这个效果当然非常有限了。但杨太后的这个举动却被贾南风定义为串通杨骏共同谋反。接下来贾南风、楚王司马玮这边军队围住杨骏的府邸，杨骏就被杀害了，第一场政变以贾南风获胜告终。
接下来围绕着如何处理杨太后展开了一场争议，在贾南风的导演下，杨太后被废为庶人。而杨太后的母亲庞氏，也就是杨骏的原配夫人，则被定义为首恶的亲属，要斩首。史书上说杨太后“抱持号叫，截发稽颡，上表诣贾后称妾，请全母命，不见省”。这当然是一出人伦悲剧，贾南风手段的毒辣阴狠从中可见一斑。当时的有识之士目睹这一幕之后就感慨说：“天人之理既灭，大乱将作矣。”杨骏固然非常有问题，但贾南风处理的方法是以乱济乱。
可能有听友会问，这不对啊，杨太后是晋武帝的皇后，那不就是晋惠帝的妈、贾南风的婆婆吗？他们怎么下得去手呢？这里有个小背景需要补充一下，晋惠帝司马衷并非杨太后所生，晋惠帝的母亲名叫杨艳，是晋武帝的第一任皇后，也是现在这位杨太后的堂姐。婆媳关系是一道亘古不变的难题，更何况是和“后婆婆”相处。史书上记载，晋武帝在世的时候，这对婆媳关系就不太融洽，杨太后时常批评贾后。也有一份史料显示，在贾南风和楚王司马玮发动政变之前，杨骏和杨太后可能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杨太后试图扣押贾南风作人质，但没有成功。这些矛盾都导致了最终悲剧性的结果。次年，在贾南风的迫害之下，杨太后绝食八日而死。虽说是绝食而死，说是贾南风杀死的也不为过。
杨太后和她母亲庞氏的悲剧命运能不能站在杨骏的角度来反思一下呢？整个事件的祸根在晋武帝身上，他既想把皇位传给儿子，又识人不明，我们上一讲已经分析过了。而杨骏又是一个极度缺乏自知之明的人，毫无能力却雄心勃勃，不知道自己的能力边界在哪里，硬要去做那些超出能力范围的事，搞得人怨沸腾，最终惹来杀身之祸，并连累家人。
以上是对第一场政变的介绍，短短三个月之后，就在当年的六月，又发生了第二场政变。为什么会这样呢？第一场政变之后，官员们商量着重新推选辅政大臣，推举出了汝南王司马亮和另一位名臣卫瓘两个人。司马亮我们之前介绍过，本来是晋武帝临终想托付的人之一，又是宗室元老，所以这次又重新被推选出来。卫瓘也是西晋王朝的开国大功臣，当年司马昭发动灭蜀战争的时候卫瓘就以监军的身份扮演过重要角色，也是历经司马昭、司马炎两代人的老人，名望非常高。这本来是一个不错的组合，司马亮代表司马氏家族利益，卫瓘既有能力又有威望，代表官僚体系。但这个安排却让贾南风浑身不舒服，首先这让她想掌握政权的企图落空；其次当年晋惠帝还是太子的时候选太子妃，就是要在贾南风和卫瓘的女儿当中选一个。据说卫瓘的女儿不仅长得漂亮，而且更知书达理，要不是贾南风的父亲贾充的政治地位更高，贾南风差点就输给了卫瓘的女儿，所以她和卫家还有这层竞争宿怨。
导致贾南风发动第二场政变更为直接的原因则来自另一位宗室，名叫司马繇，他也是司马懿的孙子，但和晋武帝只是堂兄弟关系，等于是晋惠帝的堂叔。在第一场政变中，他曾经率兵协助镇压杨骏，立过功，所以事后也想染指朝政。他觉得贾南风太过骄横，而且政治应该是男人的事，女人家参合什么劲？于是司马繇打算联合一些大臣废黜贾南风。这就直接威胁到了贾南风的安全。另一方面司马亮和卫瓘也想夺掉楚王司马玮的兵权，觉得这个人刚愎好杀，不是善茬。司马玮之前是镇压杨骏的主力，现在要把他的兵权夺了，站在司马玮的立场来看这等于是狡兔死走狗烹了。于是贾南风和司马玮联合起来发动了第二场政变，意欲搞掉新上台的两位辅政大臣司马亮和卫瓘。
先是贾南风假借晋惠帝的名义下了一道诏书，授权司马玮领兵解决司马亮和卫瓘。司马玮发挥了他骁勇果敢的长处，三下五除二就把司马亮和卫瓘杀掉了。但他没想到贾南风还有后手。贾南风为什么要留后手，以及她的后手是什么呢？首先，司马亮和卫瓘跟之前的杨骏不一样，他们上台辅政是符合公论的，而且也没有什么过错，再加上之前诛杀杨骏，已经发动过一场针对辅政大臣的政变了，短短几个月时间就发生了第二次，这还有完没完，必然会引起公愤，那这事就得有人背锅负责；其次，司马玮在这两场诛杀辅政大臣的政变中都立了头功，手握兵权，加上他也是司马炎的儿子，和晋惠帝是亲兄弟，接下来他要骄横跋扈、深度把控朝政，该怎么治他？这是贾南风要留后手的两个重要原因。我把这两个原因分析完，你也应该猜到贾南风留的后手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了。就在司马玮杀完司马亮、卫瓘之后，贾南风再次以晋惠帝的名义迅速下了第二道诏书，说之前司马玮凭借着去杀司马亮、卫瓘的那道诏书是假的，是司马玮伪造的，皇帝根本没有说过要杀两位辅政大臣。司马玮根本来不及反应，贾南风已经派了另外一波人以伪造诏书、擅杀辅政大臣为名把司马玮拿下了，然后将之斩首。经此一役，贾南风的手段更显老辣。
随着杨骏、司马亮、卫瓘、司马玮的去世，政局就能稳定下来了吗？还远远没有，大动荡只是刚刚开了一个头。接下去更多更精彩的内容留待下一讲继续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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