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抓𣇈晗厂内炸锅,得消息马家惊绝
第66章:老万讲反标奇案,陶莉替晓晗鸣冤
修造厂娱乐新闻不断,一个比一个有讲头。职工在单位议论,回家再给家属讲,家属也就跟着沾了光,享受着配额以外的新闻快乐。
万有德在给家里讲述厂里发生的事件时总是要发挥他讲故事的本领,添点枝加点叶,经过他增改的新闻也就更具娱乐性,他的家人也更愿意听。
王晓晗被抓的当天,吃晚饭时他的大女儿问:“爸,你厂最近还有什么新闻吗?”
“新闻?啊,我正要说呐还真有新闻,我们车间出大事了。”
“出大事了?什么大事?”
听了刘运来、王晓晗、潘胜利等人的故事家人觉得有意思,只不过不大过瘾,因为故事都不完整:大潘和小刘结婚了没有?王晓晗和冯大英是怎么黄的?刘运来最后定个什么罪?有头没尾,使人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老贺的假勇钢案虽然精彩,可当着孩子们的面老万讲不出口,太牙碜。)这回听说有更大的新闻家人都来了兴致,因为听老万讲有意思的新闻比吃大油菜还香。
“快讲,啥事?”大姑娘催促道。
娘、媳妇、儿子、女儿都拉开了听书的架势。万有德说:“六六年文革刚开始时,咱市被造反的学生打死的第一个人王闻道你们知道不?”
儿子说:“切!那谁不知道,不就是十三中那个挺出名的劳模教师吗?”
大女儿说:“对了,他儿子不就在你们厂吗?你还说他儿子长得特漂亮,像个回子。他聪明,不大爱吱声什么的,这话你都讲过好几遍了。”
媳妇说:“对,上个月你还说新分到你厂的大学生,就是叶市长的姑娘看上他了,你说他俩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可惜时候不对绝对成不了。”
“咳,”老万叹了口气说:“是,他叫王晓晗,年初调离清扫队到我们车间当的工人,刚缓过口气来这下完了。”
媳妇说:“完了?什么意思?”
“今天中午让汤大眼给抓起来了。”
“抓起来了?”
“啊,抓起来了。”
“犯啥事了?”
“犯啥事?现行反革命!死罪!”
听了这话一屋人都愣住了,现行反革命?那可是最严重的罪行。
长姑娘问:“他干什么了?”
“嗨!中午休息时他在纸上乱写,让人家看出来了有攻击文化大革命和反对伟大领袖的话。”
“写的什么?”
“啊,不能说,说不出口,那话太反动。”
“在家里小声说怕啥的?”
老万下意识地四下瞅了瞅,小声地说:“我可告诉你们,谁也不行往外说,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听见没有?啊!”
“你快说呀,是啥话?”
“嗯,那两句话是:错在毛泽东,刘少奇冤枉。听说他在毛泽东前面一连写了三个错。”
“啊!”一声惊呼,家里人顿时都变了颜色。大姑娘说:“完了,这下完了,说伟大领袖有错这可是最最反动的反革命行为,有多少个脑袋也保不住了。爸,他怎么这么胆大?不想活了咋地?”
以往听新闻大家不是乐就是骂,这次听完了王晓晗的事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些沉重,他们都明白这个小伙子的命是保不住了。唉,那么年轻,太可惜了。
“咳!”老万叹息道:“都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可对于读书的文化人来说大多数都是祸多从笔出哇。”
老万的娘说:“他的名起得不好,他爸那么有学问,怎么给孩子起了这么个名?叫什么不好哇,叫个‘小寒,’你就是小寒那天生的也不能叫小寒呐,多冷啊。立春、清明、惊蛰、小暑哪个都比这个名好。”
大姑娘说:“奶,人家不是那两个字。”
老万说:“这跟名字没关系,他家庭成份是地主,又摊上了个著名反革命的爹,别说叫小暑,就是叫大暑也没用。”
万有德的老婆叫陶莉,在市公安局食堂当服务员。听到这她问道:“他写的反标贴在哪儿了?谁发现的?”
老万说:“什么贴在哪儿了,他是在废纸上练字,写完了把纸攥成团扔到了垃圾桶里,是有人捡了送到汤大眼那,说是他看出来的。”
陶莉奇怪地问:“怎么?别人还看不出来?”
“那是啊,说是这两句反动话写得很隐悔,得四十五度连线隔行念才能看到这几个字。”
陶莉听了老万的描述想了一会说:“有德,我怎么觉得这个王晓晗有点冤呢,这罪名好像不成立吧?”
老万看着媳妇说:“那就要看是谁解释了,这事还不是说是就是?真正杀人放火搞破坏的反革命有几个?我们厂搞深挖,挖出的那几个阶级敌人最后经过调查不都是假的?”
大姑娘说:“我知道,有吃人心的土匪,有埋机枪的国民党散兵……”
陶莉对大姑娘一摆手“别打岔”,转过脸问老万:“那王晓晗现在咋样了?”
“现在在我们厂礼堂上的小房间里关着,材料已经送交给公安局了。说是先在我们厂开个声讨大会,然后由公安来当场逮捕。”
“有德,你不觉得这事有点荒唐吗?”
“嗨!荒唐事多了,现在解释权在专案组,他们说是就是,谁敢说不是?你看我们车间又要搞年终前百日大会战了,那口号提的:“眼熬红,血靠干,剩把骨头也要干!”你听听,荒唐不?真要是剩把骨头以后还干不干了?可有人就乐意听你有啥办法。”
老万还在讲修造厂里的那些荒唐事。老万媳妇却思量着怎么能救一救这个王晓晗?她和年初新任命的市公安局长孙亚洲是小学同学。她知道孙局长是个很有原则的人,而且还知道孙局长是王闻道的学生,求他认真调查一下王晓晗的案子应该没问题吧?
大姑娘又问:“那纸团是谁在垃圾桶里捡出来的呀?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爸,他是谁呀?”
老万不好意思地说:“是我带的徒弟潘东林。”
十六岁的大姑娘皱了皱眉头说:“啊,就是过年来咱家拜年的那个小潘呀,瞧你带的好徒弟,他咋这么缺德呢?”
第二天一上班老万媳妇就直接找孙局长反映情况,她详细讲了王晓晗因在废纸上练字被抓的经过后说:“其实我并不认识这个王晓晗,关于他们厂里的事都是听我们家老万讲的。我就是觉得这个反革命罪有点勉强,老万讲得四十五度斜着连线才能发现那几个字,这叫什么反标?我觉得王晓晗是冤枉的。因为他们厂的专案组长汤捍卫认为六五年是王晓晗抢了他的转干指标所以就一直恨他,文革开始后身为造反团副团长的汤捍卫得势就下令把王晓晗从技术科下放到清扫队,和几个受管制的地富反坏右一起搬大件、扫垃圾、清厕所。”
孙局长问:“什么理由?”
陶莉说:“他个人没听说有什么事,那年他才十九岁嘛,就因为他是英模老师王闻道的儿子,王老师文革开始时不是被红卫兵打死了吗。去年会战,车间人手不够才允许他上机床干活的。听老万讲他在车间工作得挺有成绩,关于他的详细情况你派人了解一下就知道了。”
“好,陶莉,谢谢你啊,哎,他们厂的电话你知道吧,告诉我。”
这天晚上,陶莉问老万:“那个王晓晗咋样了?”
“还在厂里关着。”
第二天老万下班她又问:“王晓晗叫公安局逮捕了?”
“没有,还在厂里关着。”
下一章:晓晗确定血色红,局长始敢秉公正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