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辛武魁午夜抢人,白淑贞官道夺马
第05章:闻道难对拜堂妻,贞儿痛洒倾盆泪
被打倒的人只有唉幺的份都动弹不得,就是咬牙撑着能站起来谁敢上前阻拦?能拦得住吗?
就这样,白淑贞离开了生活三十年的陶河屯再也没有回来。
打马走了两个来时辰,这时天已放亮,贞儿看清楚了她骑的是一匹青马,马的脑门上有块白毛。路的前方好像是个大屯子或是镇子,举目观望四周看不到一个人影,田野里一片寂静,清晨的风带着秋的些许凉意。她觉得一个女人大早晨的独自骑马有些扎眼,况且这马也有特点,所以就决定弃马步行。
她让马由原路自己返回,然后打开包袱换了套深色衣裤,此时她除了身上的包袱别无它物,没钱吃饭坐车只能要饭朝北徒步行走。
八月二十号中午白淑贞终于赶到了哈尔滨市区。她边走边问,晚饭前找到了木灵街。这条街道两边都是高低不齐的平房,在一个木板院门前她停住了,仔细看上面的牌号:木灵街七十八号。
这么快就找到了王闻道的住地,有些出乎她的预料。小院里面的砖房又矮又旧,窗下堆放着木拌等杂物。
王闻道就住在这?终于找到他了。她心跳骤然加快,就要见到的是亲人还是仇人?见面怎么说?他要是不容我说话咋办?小老婆要是出言不逊咋办?
一路上她总是设想见面后的各种结局,最悲壮的就是制造一起惊动社会的惨案:和他们同归于尽。这样也好,让这桩虚幻的婚姻作个彻底的了断;让十年相思化作一潭血;让冤屈得到公正的伸张;让负心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每想到此她都血脉喷张,为自己感动得流泪。
她在门前停了一会,平静一下激动的情绪后上前拍打院门。房门开了,出来一个面目清秀身材高挑穿短袖白布衫的年轻妇女,她隔着栅栏向外看了一眼没等淑贞问话就说:“你等着啊!”然后转身回屋,过一会儿出来手里拿了一个两合面(白面和苞米面各半)的馒头走到院门前从里面将馒头递了出来:“给。”
白淑贞没接,隔着板墙对她说:“请问,这是王闻道的家么?”
院内的妇女很是意外:“是啊,你找他?”
“是。”
年轻女人将院门打开又仔细看了看她,白淑贞这时旧衣服上全是土,破布鞋上沾满了泥,头没梳脸没洗,肩上背了一个旧布包,冷丁一瞅还真像是个要饭的。
“你是?”
“他在吗?”
“在。”
白淑贞不再和她搭话,用手轻轻地将这女人往旁边一推,径直进院拉门进屋。
“礼贤!是我来了。”
王闻道这两天正在遭受良心上的折磨,一阵阵的耳热眼跳。刚才听妻子朱敏怡叨咕一句:“要饭的咋这么多。”他没在意,这会听到一个陌生女人进门叫他的字还说我来了,他一下子就意识到是谁来了马上起身相迎:“唉呀!是淑贞姐吧?”
白淑贞不用对方相让自己走进里屋,她睁大眼睛打量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一米七十六七的瘦高个子,天庭饱满,清癯的长方脸,是他,是十二年前婚礼上见过的那个人,还是记忆中的那个模样。
王闻道,这个和她拜过堂的丈夫既没死也没残活生生站在她的面前。这就是那个无情无义抛弃她又娶了小老婆让她苦等了十年的丈夫?这就是她那个命中的冤家?她鼻子发酸,想了一路的话一下子叫喉咙给卡住了,只是冷冷地说了句:“亏你还知道是我!”之后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王闻道对跟在白淑贞身后发呆的妻子说:“敏怡,这就是我跟你说起过的淑贞姐。唉,你先让大姐洗把脸,再换换衣服鞋。淑贞姐,一会儿你收拾完了咱们先吃饭,吃完饭有话咱再慢慢说,好吧?”
王闻道对白淑贞的突然到来似乎有思想准备,心里虽然紧张但态度还算平和。
叫敏怡的女人上前帮她取下布包说:“大姐,把外衣脱了吧,我给你打水再找衣服鞋。”
王闻道说话的语调有点慌乱,没有过分的热情,也看不出虚伪,神态明显陪着小心。这两口子并没有像她预料的那样惊异、生疏、尴尬、恼怒,敏怡对她更是客气。
几分钟后她梳洗完毕,换上了自带的一套干净衣裤,穿了一双敏怡的布鞋,再站在王闻道面前简直就像换了个人:头发乌黑,额头饱满,脸庞干净,双目有神。只是嘴角紧闭坐在桌前一言不发。王闻道不敢直视她的目光,轻声说:“淑贞姐,先喝口水吧,敏怡出去买东西马上就回来。”
这时,淑贞看见他身边站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姑娘,瞪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怯生生地在看她。不用说是王闻道和什么米伊的女儿了。不一会儿敏怡回来了,看见头脸整齐的淑贞也是一愣。
晚饭是带豆的高粮米饭,豆角炖茄子,另外两盘是刚买的红肠和猪头肉,还有一大碗鸡蛋汤。白淑贞真的是饿了,吃得挺快。期间王闻道就问了一句话:“淑贞姐,你是怎么来的?”
淑贞看也没看他说道:“要饭!走了六天。”
孩子在大屋睡了,三个大人在小书房面对面地坐着,谁也不说话,空气异常沉重。比起十二年前的伴郎眼前的王闻道更加成熟,可这时的他却像个有罪的犯人,在白淑贞锐利目光的怒视下低着头,不知该怎么说。相持了一会还是白淑贞先开口:“王礼贤,我问你,十年前和我拜堂的那个人是不是你?”
王闻道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是我。”
淑贞说道:“你和我拜天拜地拜高堂,亲友乡亲可以作证,你给我的聘礼戒指可以为凭,你是我合法的丈夫,我是你合法的妻子这没错吧?”
王闻道点头不语。
白淑贞目视着他询问道:“你要是对我不满意完全可以不娶我,人常说夫妇乃人伦之首,既然拜堂成亲就应该行夫妻之道,尽丈夫之责。亏你还是念书的文化人,不言而去,停妻再娶,这算什么?你可想到过我?我在你家呆了整整六年,六年呐!春秋下地,冬夏缝衣,熬汤做饭,养猪喂鸡。屋里外头没有我做不到的,送走了婆婆伺候大了小姑,我这个媳妇当的可曾有错?”
王闻道心感愧疚无言以对。
白淑贞接着说:“我所认识的听说的姑娘不都是和我一样吗?不都是由媒人保媒父母作主决定终身的吗?可我跟她们还有所不同,虽然夫家由不得我选择,但是也得我同意,之前给我说的亲事我都以哭闹有病予以拒绝,因此外界有传言说我是花贞节。
“但你是个例外,定亲前一年在一次婚礼上我见到过当伴郎的你,也曾耳闻过你的品行。对你这个人我是满意的,我想成家以后不就是生儿育女共持家业吗?两情相悦,相敬如宾也罢,寡恩少义,吵闹打骂也罢,我都认了,无论怎样我都终身有靠了。
“虽然我没进过学堂但书也念了两本,字也认得几个,礼义廉耻做人的道理还是懂得的。我想我谈古论今吟诗作画不行,可是孝敬公婆操持家务相夫教子我自认还是说得过去的。
“成亲前的那些日子我真的是好高兴,好盼望啊!可万万没有想到新婚之夜你竟不辞而别……三年过后见你一直没有音信家人都急了,亲友苦劝父母相逼,叫我另行改嫁,我誓死不从。我和他们说:‘即入王家门就是王家人,在没弄清楚你是怎么回事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王家的。’
“我想你莫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像有人传言的那样你是什么革命党?国难当头你一定是干大事去了?不辞而别是怕连累于我?我想即使我真的离开你家也得是你亲口对我说清楚原委,叫我走得明白。否则,舍君另嫁即非我所愿,作二门之女也非我所为!”说到此她实在忍不住,不由得哭出了声。
王闻道此时是又羞又愧,自己当初受新潮思想影响,追求独立自主,反抗封建包办婚姻,洞房之夜出逃。那时还为自己的勇气感动,不想却害了一位对自己感情执着的刚烈女子!他自知理亏,见白淑贞哭得惨痛内心也是一阵阵的酸楚。他顺手从墙上的挂勾取下毛巾递给淑贞,诚恳地说:“淑贞姐,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看着诚惶诚恐的王闻道和坐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朱敏怡,白淑贞愈发悲愤,她怒视王闻道切齿道:“你一走就是十年!十年呐!你因何连封信都没有?是弃是休你连个话都没扔下!你闻的是甚么道!?你既然早就回来了,也知道我苦等了你十年,为何不接我说清楚!?礼贤,你好没心肝!你这是遵了哪家的礼?又是效仿了哪朝的贤!?”说罢又哭。
王闻道无地自容,小声说:“咳,都是我的错。我光想着我自己了,没有为你着想,让你受苦了,平白无故地耽误了你这么多年!咳,真是悔死了!”
听了这话,白淑贞一把抓住王闻道的衣袖,大放悲声。憋了十年的心里话断断续续的说出,积蓄了十年的眼泪像开了闸的水坝,倾泄而出,瞬间湿透了王闻道的衣袖。
王闻道听完一面拭泪一面说道:“咳!那时我年轻才十八岁,由于不认识你也没好好替你想想。后来想起拜堂的事也觉得挺对不住你的,不过我当时认为你可能早就改嫁了,也就没有太在意,直到前些天回家给我娘上坟才知道你的事,我听说你一直守着就慌了。也不知该怎么面对你,就让闻英转告你,让她替我向你陪罪叫你别等了……”
过了好久他轻声说:“淑贞姐,今天你也走累了,要不我们明天再商议吧。你就在这屋睡,好好休息休息,啊?”
下一章:存良知丈夫愧悔,寻开解妻子搭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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