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新社会贞儿认命，因大保婆媳纷争
第11章：老罗公断鸭蛋案，成文教子娘阻拦
民警老罗长得像个黑包公，平常不爱笑，板起黑脸来就更吓人。来大保奶奶家他这是头一次，进到里屋他在桌子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拿出一个红色硬壳笔记本放到桌子上。
问话前他将屋子里的上上下下先打量了一番，室内摆设普通，桌椅箱柜陈旧；墙上的镜框里镶有几张旧时的照片，手巾勾上的两条白毛巾已经变成了灰色；南窗台上摆了一盘用蒜瓣扎成圆盘的水生蒜苗，还有一盘白菜根泡水的花；炕沿上方的横线绳上挂着一个用高级香烟盒里的锡纸捏成的大蜘蛛，一个用山核桃刻成的猴子吃桃，还有一个用秫秸杆做成的武大郎盘杠子，虽然都是哄小孩子的玩意一看就知道制做的人手很巧。
吴秀芬靠墙坐在凳子上，心咚咚地跳，她怎么也没想到婆婆会到派出所去告状，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哪怕你告诉宝她爹我就是挨顿打也比这好受哇。
“说说吧，我打这经过，听邻居们讲你们家方才吵架了？吵得还挺凶，怎么回事？老人先说说。”老罗很会做工作，他没说大保奶奶去派出所去告状。
老太太没说话先掉了眼泪：“俺男人死得早，不到四十俺就守了寡，旧社会拉扯三个孩子容易吗？算我命大活到了今天。媳妇，你说话不能屈人心，我什么时候让小文休你来着？你，”她刚想要说你不生孩子我都没有不要你的意思，话到嘴边猛然醒悟，硬是改口道：“你，你经常派我不是我说啥来着？今天根本就是没有影的事你硬是扒瞎……”
胖媳妇心说娘你怎么瞎说？我啥时候经常派你不是了？于是拦住话头说：“娘你这么说就不对！”
老罗对胖媳妇一摆手，申斥道：“嗨，我让你说了吗？老人话没说完你怎么就插嘴？现在我在这你都这样，我不在你又该怎么样？”
胖媳妇红着脸不敢吭声了，大保奶奶就把今天发生的事简洁地说了一遍。接下来秀芬也叙述了一遍，她还认为老太太把咸鸭蛋给了大凤。
老罗听明白了，疑惑地问秀芬：“你不是说你婆婆平时豪横，你惧她，她不惧你吗？”
胖媳妇说：“是啊。”
“既然是这样，那四个咸鸭蛋她还用得着藏着掖着吗？”
“啊，这……”是啊，倒是用不着。
老罗小声说道：“能不能是大保这孩子？”
胖媳妇迟疑道：“不能吧 ？他够不着哇。”
“你放哪了？啊，在厨柜上，那踩个凳子不就够着了？他平时都在哪玩？”
“也就是这院和旁边老赵家，远了他不敢走。”
老罗跟吴秀芬出屋在小院转了一圈，又到房后看了看，最后在房后的草丛里他俩找到了一些鸭蛋皮。
回到屋里，老罗对秀芬说：“这是小孩子捣的鬼，由于你们俩相互猜忌就吵起来了，在这我要批评你，你婆婆不容易，咱做小辈的要有个做小辈的样，不能动不动就指责老人。老人的心都是为了你们好，怎么能说出那么伤老人心的话？现在是新社会了，家庭要团结要和睦，要尊敬老人，关爱老人，尤其不允许虐待老人！你记住了？下回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我就不是这个态度了。”
老罗批评完胖媳妇又转过脸来对大保奶奶说：“老人家，秀芬在你跟前这么多年了，哪天不喊你十几声娘？这不就和你自己的亲闺女一样？是你的孩子嘛。谁都有想不到懵住的时候，说错话是难免的，作为老人就得能担待，你说是不是？让她给你道个歉我看这事就算了，你看咋样？”
没等老太太点头秀芬赶紧过来说：“娘，今天是我错了，你要是还有气的话就当着罗同志的面打我骂我都行，就是别生气了，你看方才罗同志说的，如果有个地缝我都能钻进去了，娘，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老太太见秀芬臊得红头涨脸的，话说得也算诚恳，想想自己也是错怪了儿媳妇，就说：“算了，我不怪你，都怨三孩子。”又转过脸对老罗说：“罗同志，你看我们家的这点小事还麻烦你亲自来一趟，多不好意思啊。”
“那好，你们没事了我也该走了。”
送走了民警老罗婆媳俩差不多一齐喊道：“三孩子！你给我回来！”
自打搬到新居，为了表示大保是亲生，大保奶奶又给他起了个小名叫“三孩子”。
“哇，啊，呜，哇，啊，呜！”
没等大人审问，知道事情暴露了的三孩子先哭了起来。
听了大保偷吃咸鸭蛋由此引起婆媳误会，文木匠是真来气。他记得自己小时候因淘气惹了祸，爹娘知道后的情景，大人一声断喝“小文子，过来！”自己马上得老老实实地站在爹娘面前，低下头惴惴不安地接受训斥或挨打。爹娘如果不问原由自己连分辩都不敢，更不用说犟嘴了。
小伙伴也都是一样，谁没挨过大人的打？他觉得孩子不听话就得打，不打他怎么会怕你？人不知畏惧怎么行？好几次他都想打三孩子，可每次都被老娘给拦下了，这次他又要打，娘还是拦着。背地里他和老太太说：“娘，孩子不听话你咋拦着不让打呢？”
老太太郑重地跟他说：“咳，文呀，娘跟你说吧，三孩子要是你亲生的呢，你咋打都行，可他是抱养的，你没听人家说，家鸡打得团团转，野鸡不打满天飞？这样的孩子打轻了不管用，打重了他会记仇的！”
孙成文一心扑在工作上没有更多时间来教育大保，也不知道该怎么教育，虽然有时他也觉得媳妇和老太太的做法过分可大保毕竟还是个孩子嘛，他没有意识到大保有什么特别不对的地方，至于嘴馋一点算个啥呢？哪个小孩子嘴不馋？
记得自己小的时候那个盼年呐！还不是盼着吃顿饺子？吃顿肉？咳，不让打就不打吧，树高自然直，长大成家立业后自然会明白挣钱的艰辛，自然会懂得节俭。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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