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半生

昨夜漏下三更时，碾转反侧，不能安然入睡，伴人无眠，秦淮应是孤月。

睡意趁机溜到窗外，与寒星私语，倾述无法平复的心绪。我敞开温暖的怀抱，也没有让梦乡重新回到床榻上。夜来皓月，清冷的银光无声透过窗牗，寂寞地打发着一寸寸光阴的转逝。

几处处，砧杵声催，疑似故人的脚步闲庭款来，原是夜风骤起，搅乱的何止是梦乡里的一湖涟漪。

遥月沉沉如水，风紧驿亭深闭。

时间走得好快，明日就是节气里的大寒了。

跟随山抹微云，天连哀草的四季辗转，已漂泊到不惑人生的漩涡中。我的身家在眼前驻足，立竿见影地告诉我；何草不黄，何日不行？不管走得坎坷匆匆，还是坦途顺畅，早已成为过眼烟云。清早醒来，便想以自己四十多年的蹉跎岁月为主线，写下曾经的一段云水过往，也好告慰我延续的修行禅定。不过，丑话在先，前半辈子由后半生说了算的，我说是写文字，才可以称之完整的一本书，这叫结局，通常又叫盖棺定论。命运，则相反，前半辈子决定后半生的福兮祸兮，才可以酝酿一坛醇厚的老酒。这叫根基，也是造化。一出生就含着金钥匙，如乐不思蜀的刘禅，一出生就会十八般武艺的孙悟空，还有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这样的后台老板。我等是小民，说到写下前半辈子平淡的经历，假如上天恩赐一个甲子，我就以知天命为界限。写的早点，没关系，凡事要未雨绸缪。

记得清朝末代皇帝溥仪，在抚顺羁押期间，写了反省式的一本书，名曰《我的前半生》。溥仪是以他承载两百六十八年的王朝戛然而止为一个时段，把另一个改换门庭的朝代，对他进行脱胎换骨的洗礼为一个时段，所以称为“我的前半生”。我不是宣统皇帝，三岁就在龙椅上鸟瞰帝国的江山，挥一挥衣袖，便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没带走一片云彩的万物主宰，虽然垂帘听政的老佛爷掌控乾坤。但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讲述故事里发生的平凡，紧随其后的涛声依旧，更多则是一如既往守候淡泊。日子平常得如七月流火，八月萑苇，该刮风刮风，该下雨下雨，晴天沐浴情操，雪月烹字煮词。偶尔大醉春秋，便吟唱白脸奸臣曹操的小诗；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找几个赔得起的杯子摔摔，发泄一下对自己智商的不满。很显然，故事里绝对没有地痞刘邦那样的力挽狂澜，也别指望和尚朱元璋坐实明朝两百多年的宏基伟业，立身立言立不朽，根本挨不上。也不能展示图穷匕见的荆轲刺秦王不复返的慷慨大义，重蹈聂政之刺韩傀，白虹贯日泣鬼神之胆魄。既无谋略，又无肝胆，内容乏味如水，听我陈述故事的人可能寥寥无几，甚至在夕阳晚照前，面对老树昏鸦自言自语。近人故交如此让我失望，彼人之心，于何其臻。那就摆放一雍正爷年间玻璃面镶银母花梨的木桌，下厨炒俩小菜，一珐琅彩墨梅花白地六寸盘盛芹菜清炒澹泊，一珐琅五色牡丹黄地大碗盛红烧肉乱炖喧嚣，四季花盖碗里沁泡着碧螺春的浓郁，绿竹诗意白地酒盏温烫杜康老酒一壶，风雨不惊。太监总管苏培盛着葛布箭衣，系白玉钩黑带恭立伺候，遂邀约远邻陆游老哥把盏徐酌，奉上他老人家传世的残卷《放翁词自序》，签字画押挽留墨宝。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陆放翁开始说醉话；“少时汩于世俗，颇有所为，晚而悔之。”我跪地顿首。又言；“然渔歌菱唱，犹不能止。”我一屁股醉倒夕阳。

我的前半生在鄙人看来，一池江湖过得惊涛骇浪，可对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的地主赵匡胤而言，不屑一顾。就连卖草履的大耳刘玄德那厮，原本唾在地上的一口唾沫，却唾在我脸上；我呸！屁都不是！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练就一腔好胸襟，原谅刘备的小人气焰，牵着我的故事，搂着内容的纤腰一把，惠而好我，携手同行，继续《我的前半生》文字的徜徉。

中国人讲究生辰八字，我出生在帝王才降临的龙禧之日—正月初一。却不能呈现宋理宗赵昀时的祥瑞，室内凝有五彩云气，灿烂可观。也没有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其母“日堕怀中”，产房里神光异香的帝王征兆。老娘盘腿悠闲地坐在东北老家的热炕头上，大快朵颐，大葱蘸酱，吃得正欢，我便呱呱落地。毫无祥瑞，毫无紫气东来，窗外雪照下，风照刮，人马拖拖，驻扎在曹山的二人转照唱。许多年后参悟，之所以活得如此平民大众，根由就是老娘吃的大葱蘸酱刺激了龙气，让我与天朝的第一把龙倚失之交臂，老娘的一句话倒让我一笑朗然；我自打怀你，立志就不做垂帘听政的老佛爷！

不做皇上这也罢了，却生逢乱世，粉雕玉琢之日正好抓革命促生产。刚会爬，备荒备战为人民开始。鸭步鹅行之时，批林批孔批苏修风云席卷华夏大地。刚消停一阵子，文化浩劫，十年动乱开始了。刚消停一阵子，小丑“四人帮”又跳出来。正要奋起直追，努力学习，张铁生交了白卷。刚消停一阵子，改革开放又开始了。我的童年，少年就是在动荡中，苟延残喘度过来的。天朝给予我的学业荒废了，但我立志自学成才，琴棋书画，完全是无师自通，临碑摹帖，听风观雨，画竹描凤，样样会，样样稀松。从七岁开始洗练各派笔法，先从柳公权的楷书下手，柳体体势劲媚，骨力刚健。又揣摩探研欧阳询的笔锋，其精髓更凸显严谨工整，之后是虞世南，颜真卿，赵孟頫，楷，隶，行，魏碑，篆书。随着力道的深厚，胆子大起来，专攻唐代张旭的狂草，为模仿张旭前辈神似，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偷捏一两二锅头，挥笔而大叫，以头韫水墨中而书之，笔下顿时行云流水。之后是酒劲上来，走街串巷，狂呼低吼，之后被立志不做老佛爷的的皇额娘一顿杖刑。现在，我博采众家之长，把各派的精华糅合在一起，几行字一路挥洒下来，再回首，我很陌生到底写了些什么，有个别字既然不认识，东西一旦学杂，便颓废了。

习字自然离不开描画，所谓书画不分家，这也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特色和博大精深。九岁学画，先临摹清代三王的《芥子园画谱》。先攻人物；一人长衫拄杖呆望孤雁，两人苦逼岸边惜别，又一先生醉酒憨态骑瘦驴在前，书童负书卷蹒跚于后，意境空旷。其次竹兰梅菊；墨迹里透出香郁，芳草碧色，萋萋遍南陌。次之草虫禽鸟；一字相思，幸有归来双燕。三王是我的启蒙恩师，至今我都在达摩祖师爷面前上香时，沐浴更衣，毕恭毕敬，王概，王蓍、王臬三位先师虔诚于心，以谢教诲之恩于意。嘴里磨磨唧唧吟吐出宋朝宰相范仲淹的传世之词；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由里到外，文章做足了，面子给了，也敬请先师见谅弟子的愚钝，与其他熏陶和启蒙的弟子相比，差之千里，遥不可及。如门下的黄宾虹，齐白石，潘天寿，傅抱石等。一棵烂白菜，几幅黑白山水，卖出天价，画风仰视不敢攀附，但我还有机会上香，知足吧。那几位老哥，画的价钱一路飙升，人却驾鹤西游。再说，皇额娘当初十月怀胎要在微风细雨的江南，改吃小笼包子，或阳澄湖大闸蟹，我敢狂言，绝对与木匠齐白石比肩齐坐。大葱蘸酱毁了一代帝王，至少是书画大家啊。话说回来，给予我生命的人，无论大葱蘸酱，或小笼包子，娘亲永远都是坐在我身后，垂帘听政，俯瞰我指点山河的老佛爷。

午梦千山，窗阴一箭。无须再废话。那就说说前半辈子朝夕相处的事。

无论人活得多么牛逼，离不开吃。饿上几天，把木匠齐白石的青颗白菜掺入沧浪濯我足的洗脚水，挥刀几片煮在锅里，放两块武大郎的卤水老豆腐，绝对可以吃出珍珠翡翠白玉汤的鲜美。孔圣人这样看透红尘，朝闻道，夕死的精神素食主义者，除席不正，不坐，食不言，寝不语。依旧苛刻地奉行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以至于穷讲究到极致；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酱，不食。孔老夫子的贱内宋人亓官氏不易，米须舂得细，鱼和肉的刀工一定要用花刀剞法，庖丁鼓刀，易牙烹熬。 切的肉不方正不吃，吃肉没有好酱，最好是六必居的甜面酱不吃。除食材要好外，大厨亓师傅应出落得绿蓬松云鬓，娇滴滴朱颜才匹配，否则，也影响老夫子的食欲。美人如馐，美食如嫣，孔老师活色生香，值了。把几千年受人顶礼膜拜的精神领袖孔圣人伺候的如此周全，大厨却几乎不为人知，就“亓”这个字认识已经烧高香了。这样看，皇额娘吃大葱蘸酱是何等的恣意畅快！孔夫子吃得如此雅致，却往死里夸赞弟子颜回；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也不改其乐，了不起呀回！老师两面三刀，弟子颜回一肚子苦水，只有打肿脸充胖子—装清高了。

说到我的盘中餐，不奢求凤髓龙肝，八珍玉食，总要唇齿留香才好。我的吃和行分不开，脚步走到哪里，嘴吃到哪里。先从帝都天朝的中轴线开始吃起，北京皮肉软糯的天福号酱肘子 ，东来顺的涮羊肉，爆肚冯、茶汤李、年糕钱、羊头马、奶酪魏、豆腐脑白、小肠陈、褡裢火烧。皇城根下，京韵十足，石榴花正开，照眼鲜明，与夹竹桃并列中庭，小池朱鳞数尾游漾其中，暖风和煦，朗朗乾坤下，品尝地道的风味小吃，上百年的历史就在咀嚼里回味。借大文豪苏东坡所畅言“盖聚物之夭美，以养吾之老饕”这句话，缓步放行，走到哪都吃得沟满槽平。俯瞰燕赵大地，保定鸡铺的清真卤马家老煮鸡，太监李莲英故居河间的驴肉火烧，柴沟堡的熏肉，皇家避暑山庄承德虾酱炒笨鸡蛋，打虎武松的故里清河菜豆腐。邯郸，古赵国大将廉颇垂馋三尺的篓油水饺，任丘熏鱼，南皮窝头，吴桥薄脆饼和肃宁的香肠，老佛爷慈禧驾临玉田随口一说的“搁着”。斟衡水老白干来二两，冀州焖饼一份，看远处自古燕赵多豪杰，那烈马长嘶渐渐远去的背影。放下蔚县肥瘦相间，荤素搭配的八大碗，我已经手捧一掬泛滔滔的黄河水，在品尝中原的面食，汤鲜味美的烩面了。广东的云吞面，肠粉，萝卜牛腩，具有鲜明楚国文化的湖北，武汉的热干面，屈原大夫故里秭归的清水粽子，恩施炕土豆等让你无肚能容。代表湖南地域饮食文化特色的剁椒鱼头，四川的麻婆豆腐，夫妻肺片，肥肠粉，蒜泥白肉，担担面，宜宾燃面都叫我食欲大开。过秦岭山脉，在陕西户县吃得汗流浃背的浆水面，相约贾平凹笔下的带灯一起，从松云寺返回樱镇西街村的石桥上，吃一碗元老海家的软枣叶凉粉，再添加一碗羊肉泡馍，道一声是否别来无恙。从西周到盛唐，十三个朝代的兴衰荣辱便在着一碗秦镇米皮中体现的淋漓尽致。东北黑土地那飞扬跋扈的杀猪菜，神仙都站不稳的延边鲜族狗肉火锅，四季如春的云南蒙自的过桥米线，江苏吕四港晶莹剔透的醉虾，南回归线上海南临高的皮脆骨酥的烤乳猪。无论是瀚海阑干百丈冰塞北粗犷的烤全羊，还是阴雨绵绵掩映下江南细腻的文思豆腐，无妨吃什么美味佳肴，都和你眷恋的这片土地上厚重的历史风云息息相关。品尝一方水土凝聚的饮食文化，其实，也在体会时间传承下来的风土人情。

人这辈子活着，我狭隘地认为，离不开三样东西；酒，茶，书！

酒而言，三人行有我师的孔丘说；“唯酒无量，不及乱。”酒没有限量，不喝醉恰好。可往往很多人没有酒量，经不住劝，三两便要喝半斤，酩酊大醉。江湖太乱，一线脚步走得累了，放下红尘陌上的俗事，在闲适的日子里，择远处青山遥遥，近处小桥流水人家的酒肆，门前两张一青一白的幌子迎风猎猎。酒肆里老板娘既漂亮又解风情，一小块绿绸扎于腰间，人淡如菊，碧桃满树，和大厨亓官氏不分伯仲。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发髻要梳理得一丝不乱，油光水滑，斜插银簪，青衣蓝衫穿得不紧不松，醉眼朦胧后可以看见隐约显现的山水。长条的木桌上，摆放着滚开的水沁泡大碗泛青的粗茶，一人独饮也可，与老板娘对酌甚佳。看着大碗中水波不惊，不用孔丘临川，一样慨叹；“逝者如斯夫！”酒醉茶醒之后，一残卷史书在手，皓月当空也好，曙光初照也罢，地炉茶鼎烹活火，一清足称读书者。去体会嵇康修书断山涛，阮光禄宠辱不惊。秦风汉骨，魏晋风流，尽在不言中。若如此，不枉来红尘一回，做个识趣的人。

酒要喝陈。

上百年的佳酿最好，闻香即醉。三五知己小酌，或独自大碗豪饮浇愁，莫辞盏酒十分劝，只恐风花一片飞。与竹林七贤刘伶相邀同乘鹿车，携一壶酒，使人荷锸而随之，谓曰；“死便埋我。”世上只有刘伶才有这样的洒脱，我等鼠辈定要谨记孔夫子的话；“唯酒无量，不及乱”。

茶要品新。

清明前，香叶；谷雨后，嫩芽。

碾雕白玉，罗织红纱。

一个人，一盏茶。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从暖到凉，从浓品茗至淡。茶喝深了，可以有泪在脸上静静地横流，可以享受一种情感叫孤独。

书要读老。

现在的书不金贵，书籍很多，汗牛充栋，可物欲横流的世俗里，却很少有读书的人了。曾经在首都航站楼，看到一位老者手书一卷，旁若无人地在阅览，那份风雅，闲适，超然于世外的心境，在熙熙攘攘，擦肩接踵的人群中，彰显得既儒雅又清高。我把他的身影留在我的故事里，因为，我觉得那是一道最美的风景线。现在，不会再重现“洛阳纸贵”的文化氛围，省下一盒烟，两瓶啤酒的几文钱，就可以买《公羊传》。秦帝国富商吕不韦悬挂在咸阳城门，改一字赏千金的《吕氏春秋》，字字珠玑，度越流辈，汗颜地贬值到一件镂金内裤的价钱。忍受阉割酷刑的司马迁穷尽一生寒暑风霜完成的鸿篇巨著《史记》，还有多少人在翻阅？刻在龟甲兽骨上的《诗经》；“关关雉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此金贵的文字，在远古只存在宫室豪门，一盏佛灯下，吃窝头喝冷水的高僧玄奘大师书写《大唐西域记》的那份虔诚异常，在信仰缺失的年代，已经成了茶余饭后闲扯淡的无聊，还不如黄段子更吸引人。读书不放一字过，闭户忽惊双鬓秋，在今天看来，腐朽，落俗套不说，也是陆游老先生的一厢情愿罢了。

我的前半生和书成为红颜知己，书中自有千种粟，黄金屋，颜如玉，我都照收囊中。饥读之，以当肉。寒读之，以当裘。孤寂而读之，以当友。幽忧读之，以当琴瑟。每一册书均爱不释手，数年前，用紫檀木雕刻一枚阳文小字；西风眉弯。蘸朱砂，钤印在扉页上，红白分明，耀眼夺目。

读书，和它人世俗定律中的吃喝嫖赌，灯红酒绿一样，成了我前半生的一种嗜好，而不能自拔。不想成为“宁鸣而死不默而生”胡适之那样的大师，也不可能成就“背着因袭的重担”学者鲁迅让人望其项背的高度。读厚重的历史，以史为鉴，知得失，知荣辱，知进退。急雨收春之日，倚栏苦读西汉才子贾谊的《过秦论》，芹泥鱼润的仲夏，韩非《五蠹篇》合页，雁啼秋水时，李斯扬名天下的《谏逐客论》开卷有益，一声寒角的初冬，桑弘羊阐述“民大富，则不可以禄使也”的《盐铁论》已掩卷长思。

在墨迹间，陋室中，可以足不出户浏览几千年的恢弘画卷；从秦始皇灭六国，统一天下，秦汉间封建政体的风云变幻，汉武大帝的内政外交，前汉衰亡，后汉兴起，直到盛极必衰。三国鼎立之后，东西两晋的崛起，让人至今心有余悸的八王治乱，蓄势爆发五胡乱华的一百多年，出现华夏大地上强取豪夺的十六国。随后南北朝开始创立，又经历隋朝和唐代的兴盛，中兴，衰亡的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历史发展的必然规律。安史之乱，导致藩镇割据的跋扈，五代十国又来做客中原。败军之气，累世而不复的南宋，北宋之积弱，让太祖赵匡胤恨不能爬出棺材，厮杀一场。成吉思汗率领蒙古铁骑挥刀南下，哲别，速不台已饮马黄河。元朝灭亡，汉族光复，朱元璋起于草泽，创立明朝。两百七十六年之后，努尔哈赤的兵锋指向山海关，清朝入住燕山脚下，直到溥仪黯然把两百六十八年的江山拱手让出。让你与大地的呼吸声一起，感受山河的破碎，帝国的兴亡。

一卷书，伴着橘黄色的暖光，几颗残星，轻云微月，一缕香飘金兽，几阵催花雨，便可在书中品出志士的介然守节，奸佞小人的阴险狡诈。

一壶老酒，不醉，一盏闲茶，常抿，一纸黄卷，焚香听雨，看淡荣辱，无惧生死，行走万里路，读过万卷书，不亦快哉！

说到走过四十多年江湖的一段路程，很感叹，人生是这样淡泊，无论是多么努力想要留下一点痕迹，或在充满喜怒哀乐的生活剧场中，占一席之地。但是来去匆匆，可到头来，始终是过客而已。曲终人散，空留下多少遗憾和不舍，这也是我刻意要在浩渺的风云里，虽做不了命运的主人，却可以留下一笔墨香在记忆里的初衷。不管经历怎样的波折起伏，在别人眼中似渺小的沙粒，都要义无反顾地走下去。我初尝一杯暖茶，它人早已品茗到凉，每一个人的过程不同，所有的结局却都相似。君临天下，胸怀文韬武略那样的霸业与我无关，剑履上殿，入朝不趋的显赫也和我没一点瓜葛。一介草民，把自己的故事写下来，做自己喜欢的事，爱自己喜欢的人，更不要哀叹生错了年代，就算时光倒流，也不过把人间的的风光再看一遍，把世间的悲欢再重演一回，人活在红尘陌上，前世今生，早有定命，每一个人都是一本书，非厚即薄，一盏茶，有浓则淡，一壶老酒，甘冽辛辣，牵引命运的手，走自己的路，休管它山外有斜阳。

【草于锡林郭勒草原的浅秋，修改于蓝旗营初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