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后,去一家裁缝店里裁裤角。小小的一间屋子西边是电动缝纫机,锁边机。东边墙上挂了花花绿绿、各种质地的布料。女裁缝让我把裤角拆一下,她坐在缝纫机边开始缝衣服。
一个扎着长辫子的妇女过来了,让女裁缝给她修拉链,她一开口,操着并不地道的普通话,不像我们这儿的口音。
“前几天送过来的夏裙修好了吗?这个月29号我还要去喝喜酒。”
女裁缝正在缝衣服:“我等着静下来好好看看,好修不好修,能修就修,不修就算了。”边说边站了起来,拿起一条黑色半裙。我一看,已是挺旧的。
“你那次不是说把腰里瘦一点,或是打个褶就行了吗?女人问。
女裁缝没回答,却问她:“你是哪里的?″
“库屯的。″
“那不近啊!
“这不他要吃豆腐脑,以前来吃过一次,吃中了。现在非要来吃,可是来晚了,没了。"
忽然,听到外面有孩子的呼喊声,女人连忙应道:“你们坐好好的,我一会就过去。"话音刚落,外面又在喊妈妈了。
女裁缝往外瞅了一眼,问:“两个孩子是一对吗?
我往门外一看,在柏油路的一边,停着一辆红色电动三轮车,车里两个孩子,一个站着,一个趴着。
我还以为她说的那个他是她丈夫,原来是孩子。
那个女人说:“是两个儿子,一个七岁,一个四岁,还有一个女儿已上大学了。″
女裁缝又坐在了缝纫机前,问她:‘你有一个儿子一女儿了,还要个儿子呀?″
“不是还想生个女儿吗?没承想又生了个儿子。"
女裁缝还是不依不饶:“有一个女儿就行了嘛,还要女儿?
“我家姐妹五个,我叔家姐妹六个,我们就喜欢姐妹多,热闹。″
正说着,两个孩口子跑过来了,大儿子脸是长方形的,像她妈,小儿子四方脸,虎头虎脑。两个孩子很可爱。
大儿子要方便,女人领着小儿子把他送去马路那边了。
我也很感概:看样子,这家人很能挣钱。
女裁缝分析道:“孩子多了,负担重,可是到老了,孩子负担轻。"“是呀!″我也深表同感。
国家从2016年全面放开二胎,农村能生的基本都生了,只是只有一个男孩的家庭,女人年龄超过四十的,要的就少了。有的儿子都二十左右了,不能生了,得给儿子娶媳妇了,再说,年龄大了,生不生得出来还是个问题。也有馋闺女的,可还怕再生个儿子。可眼前这个女人就不怕。政策放开后,不用一年去几次计生委进行孕情检查了,现在,年轻一点的,三十岁左右的,有两个女孩的,都生三胎了,就是一儿一女的,也有不少要三胎的。
女裁缝说:“不是还没放开三胎吗?"
以前超生的有很多都没交罚款,现在又不去查体了。有个村子里,有个残疾人,自己网恋了个媳妇,第一胎是非婚生的,二胎也没批证,现在又生了三胎,自己也没有劳动能力,还这么能生。
女人回来了,女裁缝问她:“你今年多大了?″
“四十多了。″稍微顿了一下,又补上一句:“双四。″
“四十四了。”女裁缝应道。
我这下开始端详了一下她的脸,虽然搽了一层厚厚的白粉,可是也掩盖不了那黑黑的肤色,就像羊屎蛋子上撒了一层霜,而且,脸上已有了不少皱纹。穿得倒还显年轻,上身一件白色衫,下面穿一条牛仔裤衩,还穿了一条人皮色的连裤袜,脚蹬一双黑色鞋拖。
我问她:“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
“东北的。″女裁缝接过话,又说:“现在养个儿子,再娶媳妇要花一大笔钱的,家里要盖房子,在外面还要买楼,一个儿子最少也得一百多万吶!″
中年女人靠在门上,嘴里噼哩啦地像放鞭炮:“我们东北那儿每家都要有个儿子,我姐家两个女儿,一个儿子。我妹家三个女儿,一个儿子。我们那儿都不攒钱,挣了钱就供养孩子上学就行了。″
“可是娶媳妇得花钱呀?″女裁缝不解了。
“挣呀,现在钱好挣。我们东北那儿自己盖房子,花个二十万,东西长16米,南北宽9米。可宽敞了,你看,现在买的房子都这么小。定亲时要买三金,然后再给五万块钱礼金,比我们这边订亲给得要多。如果青年长得帅,花得还少。″
“那要老了呢?老了怎么办?″听她说,不用省吃俭用攒钱,我们两个竟异口同声地问起来。
“老了有儿子呀,儿子管呀!″
她两个儿子长得都挺水灵的,大儿子还老实一些,小儿子就很调皮了,手里攥着油饼,不吃了,扔给她妈。然后两只手朝他妈身上抹,女人只好边后退,边用手里的包挡住。
“你不上班吗?"女裁缝问。
“我不上班,在家光看孩子就很累了,天天都得洗一大堆衣服,光两个孩子的。我老公的不用我洗,他自己洗,去厂子就换上工作服,再把衣服一揉就行了。
小儿子是一刻也不停歇,手里拿着挑衣服的铁棍到处乱捅,又要去扯电线,我急忙喝止了他,他倒还听话,没有去戳。
女人说:“别乱动,快让阿姨给我们收拾好,我们就回家。″小儿子忽然用两只手去捶打女人,女人只是用手阻挡着。看他们娘仨乱烘烘的场景,我能想象得到,他们平常在家肯定也是不安生的。
女裁缝帮我裁好了裤角,我付了钱,急忙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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