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喜欢说“自古红颜多薄命”。的确,红颜确实薄命,无论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杨玉环,还是处江湖之远歌姬为生的苏小小,她们的一生都极具悲剧色彩,以至于后来许多文人墨客皆为之神伤。说到这里,我就想起了晚唐的一次文人聚会上,谈及红颜祸水息夫人,当时的文人雅士都推崇大诗人杜牧作一首诗,以警后人。杜牧也未作推诿,随即青墨飞宣,落笔成文。“细腰宫里露桃新,脉脉无言几度春。毕竟息亡缘底事?可怜金谷坠楼人。”不难看出,杜牧是同情这位有着亡国之痛的红颜的,可是让我不齿的是,杜牧很虚伪,很酸腐,和许多男子并无两样,不愿表达真实的想法,因为他后来为自己还写过楚腰纤细掌中轻”、“赢得青楼薄幸名”。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对别人评头论足?
女子薄命,自是冥冥注定,因为中国古人讲女子无才便是德,而前面几位又恰恰是才华横溢,卓尔不群的,这样说来就无可厚非了,宿命如此,她能奈何。不过让我最为心痛的是,蓝颜薄命,该做何解释?那时候,科举及第,锦衣还乡是一个男子最高的追求,而苏子瞻在21岁就完成了。犹记得那年,一个刚过二十的毛头小子,潜居眉山老家,博览经史子集,胸藏万卷诗书,泼墨成画,挥毫立就。那一年他还很年轻,他弟弟子由也很年轻,甚至20不到,俩兄弟蓄势待发,正欲出山入世,扬名立万。苏老泉心里很得意,嗯,是该带他们出去见见世面了。真是世事难料啊!这一出去,苏轼大起大落的人生就真正的开始了,他也未曾想到,他后来会遇到什么?子由也没有想到,苏老泉好像猜中了一点点,不过那时候他已经入土为安了,再也不能像一个长者一样为他的两个儿子悉心指导了。他幸也不幸,也许,任何一次命运的摧残,都是要让你内心变得强大,该走的弯路,或许一步都少不了。你看,前面峰回路转,向你召唤,来吧!腾龙草蛇,如不伏脉千里,何以成为自己,他懂了,他也照样做了。他就是这样,我最喜欢的人,像我一样,永远爱笑爱逗,爱自娱自乐,爱自卖自夸,“吾文如万斛泉源,不择地而出,在平地滔滔汩汩,虽一日千里无难”。他真的好可爱,如果真是这样,我该为他暗自庆幸,至少,还有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谁知天妒英才,爱情中他一波三折,虽情意甚笃,却只能碧落黄泉,隔空对话。“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对呀,凄凉别后两应同,如今我孑然一人,踽踽独行,没有你的日子,曾经的那个我,也变得沉默寡言,缄口不语。“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岗”,你知道吗?每次风过松涛,月洒竹林的时候,我的肠子都要断了。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我想你啊。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两地悬别,只能以恨束尾,一切都回不去了。
才子命薄,古今相同。300年前,我还发现了一个人,他和800年前的东坡学士如出一辙,极为相像。他一生也和三个女子痴缠不休,也写过悼亡词,其水平不在东坡之下。没错,他正是皇室贵胄,一代权相的儿子,纳兰容若。康熙十七年十月,西风烈烈,雁叫长空,一个眉目如画,面如冠玉的男子,随着北行队伍,徐徐前行。那时候,他只有24岁,是一个御前侍卫,世人眼中的他,不是淄尘京国,就是乌衣门第,总之,大富大贵。可是他却说:“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
不是人间富贵花,纵观千古,惆怅者,莫过纳兰。纳兰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就是他的表妹,想来也是缘定三生,如果不是,又怎么会让他愁思郁结,满心悲催地写下“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真的是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还记得那时候吗?郎骑竹马,绕床青梅,他们嬉戏打闹,多么和谐。侯门终究似海,萧郎不过路人,谁要她姿色过人,我命由天不由我,这也注定了纳兰后来的一生必定纸短情长。
康熙十三年,他又迎来了另外一个女子,这个女子,太不寻常,她就像当年东坡的第一任妻子王弗那样,知人冷暖,善解人意。是她,让纳兰在乌云遮目,四顾茫然的日子里,重获新生。不过,命运真的很搞笑,你越是想要得到的东西,它就是越让你得不到。康熙十六年,那本是一个喜庆的日子,纳兰府上上下下,为了迎接一个新的生命,手忙脚乱。意外,总是猝不及防,上一秒你还眉开眼笑,也许,下一秒就得锁眉神伤。纳兰是这样,苏东坡也是这样。命运从来不会公平,你要相信,所有孽果报应,未必就是前世有种。只是妒人之心,本就不曾泯灭,人如此,天亦如此。“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曾经赌书泼茶,如此寻常,真的成了纳兰的索命之鬼。对他来说,这也许是幸运的,毕竟,他再也不用熬相思之苦了。那个浊世翩翩公子,那个江湖落落狂生,那个30岁的年轻生命,告诉我们,爱一个人,就要彻底,命又何妨?
我现在在想,如果人生若只如初见,是不是就无须感伤离别?蓦然回首,你还在那里,眉目清秀,嘴角上扬,一副调皮的样子,说好了地久天长,说好了永永远远。
佳人才子,如若初见/小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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