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周子刚的出租屋，先去王海楠的“聚缘”餐厅吃饭。王艳也在店里，和我们打过招呼就继续忙她手中的活。餐厅吃饭采取记账方式，账台放置几个笔记本，固定在这吃饭的学生找个空白页写上名字就算开了账，每餐饭吃了多少钱自己记上，一个月结算一次，省去了每餐付钱的繁琐。这会王艳正在“拢账”，她一只手按着账本，食指从上到下比着每一笔金额，另一只手拨计算器。她基本是盲打，噼里啪啦打得飞快，计算器读数的速度都跟不上她拨键盘的速度。
这会已过饭点，屋里没几个人。两个人打了饭菜坐下吃。吃到一半，进来一个女生，冲着我俩的位置呼唤：“小峰，小峰”。我抬眼看过去，一个纤瘦的女生，个头很矮，看上去也就一米五左右，脸色黑黄，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气色。王海楠扭头看到她，张口回话：
“姐，你咋这点才来吃饭？”
王海楠还有个同在一中上学的姐姐？
“我上午在寝室洗衣服，刚洗完。”姐姐回道。
王海楠的小名叫“小峰”？这似乎差的有点远。我不解，便开口问他：
“你小名叫小峰？”
姐姐神色有点惊慌，对王海楠说：
“哎呀，我是不是该叫你大名？你现在叫啥来着？”
哪有亲姐不知道自己弟弟名字的，我越发迷惑。
“唉，姐你不用遮掩，他不是外人。”王海楠指着我说。
“我不是外人我什么人？”我反问他。
“内人。”
“滚！”
王海楠继续说： “来，姐，我给你介绍一下，罗小威，我媳妇。”
接着又给我介绍他姐：“王羽慧，我姐，我俩今年一起中考。这你大姑姐，来，叫姐。”
“你滚边去！”我回他。
姐姐笑着对我：“你别理他，他一天没个正形。”
“所以，你大名王海楠，小名是小峰？这俩名字咋差这么多？”我问王海楠。
“什么王海楠，王海楠就特么不是我的名字，小爷的大名叫王义峰。”
“小峰，你现在还不能说。”姐姐插话。
“哎呀，姐，你别操心，这事根本就没关系。”王海楠，啊不，王义峰继续说：“媳妇，我跟你说，我背了王海楠这狗屎名字半个来月，我都老大压力了。你知道王海楠是谁吗？”
“谁？”
“你在四中可能没听说过，王海楠在三中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家伙是三中扛把子，天天背个片刀上学。带着他那帮弟兄天天约架，谁不服削谁。还收保护费，三中不少学生都交过。”
王海楠，啊呸，王义峰吃口饭，边嚼边说：
“你说我背这么个名上高中多有压力？报到头两天好几个王海楠的小弟过来找我，那一个个一看就是小混混。有一个还骂我。”
“为啥骂你？”
“因为我和他大哥重名呗。”
“那你为啥改名叫王海楠？”我问。
“我是初三从七台河转过来的，缺初一初二学籍，不能参加高考，得找人办学籍。他们的办法就是把别人的学籍用在我身上，我先改名，改成学籍上的名字参加中考，到高中后再改回来。像王海楠这种选手，他是肯定考不上高中的，所以就用了他的学籍。”王义峰继续说：
“其实冒用别人学籍考试的人很多，你看着吧，不出一个月，会有很多人改名。你看咱班有个胡子拉碴的男生叫‘林芳芳’，那特么肯定是不是他本名。”
王义峰越讲越嗨，还把他父亲给他们起名字的背景故事讲了一通：
“我家按家谱，我们这一辈儿范‘宇’字，宇宙的宇。按说我姐该叫王宇慧，可我爸这个骚客喜欢没事武个文，弄个墨，特意给我姐改成这个羽毛的羽，显得比较有古风韵”。
“小峰，你别瞎说，咋能那么说咱爸呢？嘴也没个把门的。”姐姐插话。
王义峰笑嘻嘻地继续说：“到我这按说我也应该叫王宇峰，他觉得不好，先是给我改成岛屿的屿，寓意岛屿上的高峰，卓尔不群。”
“这是你自己理解的吧？”姐姐又插话。
“姐你就在这给我拆台。”他接着说：“后来他觉得这个屿字不够侠义，干脆改成义字，义薄云天，高耸如峰。”
“你可真会美化你的名字。”姐姐咯咯笑出了声。
“你从我爸起的这两个名字，就能看出他一肚子墨水吧？我爸从我不大时候就看武侠小说，我爱看书这习惯都是从他这学来的。”
这回对了，我说怎么打从他讲说这两个名字的开始，我就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江湖风。原来这么回事。他又继续讲：
“他给我俩取这名字都破了家谱规矩，我大爷和大姑就说他。所以到我弟取名时候，我爸就返璞归真了，给我弟取名叫王宇杰。我们姐弟三个基本两年出生一个，两两相差两岁。”
“差两岁？那你俩咋都读高一？”我问到。
王义峰意识到自己大嘴巴，赶快搪塞：
“你哪来那么多问题？妇道人家给我安分守己，别问这问那的！”
边吃边聊，十分钟的饭吃了将近半个小时，三个人一起离开餐厅。姐姐走在后面絮叨：
“小峰你好好走路，你瞅你，裤腿角都踩脚底下去了。”
“哎呀，你说你们这些人怎么都这么爱操心，我这身前屁股后一堆老妈子，管这管那，头疼。”
姐姐不说话，轻声地笑。
“诶对了，咱爸过几天会过来，应该就是来给咱俩改名字。”姐姐说。
王义峰不正经地看看我，转头对姐姐说：
“他来好啊，正好见见儿媳妇儿。你让他顺便把咱姥爷带来，我趁这几天让我媳妇儿生个娃。到时候人聚齐了就是一部剧作-《四世同堂》。”
见我要踢他，撒腿就跑。两个人疯跑了起来，留下姐姐在后面叮嘱“别摔着”。
网友评论